“不是吩咐。”
云子猗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嘱托,“只是我的情况你也清楚,虽然跟着过来了,估计也不能时常去河畔考察灾情,届时你陪同太子殿下去巡察,殿下公务繁忙,还得烦你将所见所闻说与我听,一同探讨治水之策,可好?”
何锦筵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点着头,脸颊也有些烫:“学生明白了,先生放心好好休养就是,学生定不辜负先生的托付。”
“锦筵向来聪慧,交给你,我自然放心。”
云子猗更是不吝鼓励和夸赞,这样细腻敏感的孩子,不必担心他得意忘形,失了分寸,而是帮他树立信心,给他足够的“被需要”
的感觉。
何锦筵虽是何尚书妻唯一留下的孩子,但父母的感情并不深厚,母亲离世后,父亲也很快迎娶了继室,添了不少弟妹,在家中向来不受重视,若非那时只有他年纪合适,进宫当太子伴读的好事怎么也轮不上他。
何锦筵习惯了不受重视,虽说何家放眼整个京城都算得上显贵,可宫里哪个不是一等一的显贵,他便越自卑,不待旁人说什么,自己便瞧不上自己了。
云子猗这些年一贯是哄着,鼓励着,多少将他这性子拗过来些,但有些东西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底色,无法扭转,只能小心着。
对何锦筵的了解多起来之后,云子猗对原本剧情中他的所作所为也多了几分猜测。
他有着读心的金手指,不会在对方胡思乱想时茫然不知,原主却不行,甚至对这孩子的家庭状况都不见得如此了解。
若是没有额外留意,以何锦筵这般敏感的心思,一日日的相处间,只怕会时常觉得自己被冷落,被忽视,心态生变,逐渐扭曲也可以设想。
这样的扭曲足不足以让他做下那样的事,云子猗无法确定,但多少有些这方面的缘故,却是可以确信的。
原本剧情中的“何锦筵”
自然有可怜之处,但原主更是无辜。
这个故事里,无论是赐下鸩酒的祁尧,挑拨离间的何锦筵,含冤而死的云子猗,同样涉嫌谋逆被幽禁的祁煦,甚至于同时失去恩师和密友,被帝王猜忌终身驻守边疆的卫彰,说到底,都是一场悲剧。
幸好,他获得了阻止这场悲剧的机会。
何锦筵这趟过来自是心满意足了,祁尧的脸色却不大好。
他对何锦筵还算亲厚,毕竟这是他的伴读,更是将来的左膀右臂。
可这会儿,却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了。
“先生待他倒是十分用心。”
祁尧一开口,语气里便是止不住的阴阳怪气。
他这样的语气在两人还不甚相熟时云子猗倒是听过多次,后来关系亲近了,祁尧便极少这样与他说话了,难得听见一回,云子猗非但没半点儿不适,反倒觉得有趣又亲切。
“殿下怎么了?”
云子猗轻笑一声,顺着他的话打趣,“莫不是吃锦筵的醋?”
祁尧撇撇嘴,没应承,却也没反驳:“只是觉得……啧,罢了,反正先生总是这样,对谁都这般好。”
云子猗便知道自己这玩笑话也说中了,偏过头,笑盈盈地注视着他:“锦筵心思细腻,若是不多顾着些,只怕心里要不舒服的,他年纪又小,殿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又不会拿他怎么样。”
祁尧难得打断了云子猗的话,虽然理智上不愿多想,纷乱而酸涩的思绪还是一步步蔓延,在心头盘踞。
【先生分明就是对谁都一样的好……】
【若我没有太子的身份,不是理所应当与他最亲近的人,先生对我,又能有几分特别?】
云子猗微微叹息,哄好了一个,另一个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殿下。”
云子猗收了笑意,语气无奈也郑重,缓缓说道,“臣是殿下的师父,只要殿下不赶臣走,臣自会一生陪伴在殿下身边,殿下更是臣这一生最重要,也最特殊的人。”
祁尧一时缄默,良久,凑上前抱住他,埋在他怀中,声音闷。
“先生说笑了,我怎么会赶先生走。”
【我当然是希望先生此生此世,甚至生生世世都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