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舒口气,她将漆线收入随身囊袋中,回身再次言谢:“多谢大师相助。”
那中年僧人倒无客套推脱,只慈眉浅笑望来,行单掌礼:“宋姑娘大善,祈佑我佛护佑宋姑娘安康。”
“大师认得我?”
宋烟烟惑道,忽而又想,当是见她于层梯之上饰妆佛衣,推测而出吧。
僧人却侧身,单手引宋烟烟视线至殿外,慨然道:“昔年天王殿竣造之时,宋大人亦曾不辞辛劳,慷慨相助。”
“我爹爹?”
“是宋景行,宋大人。那时圣上将全国佛事交邕王协理,邕王决意于本寺重竣天王殿。年逢梅雨季长,空气潮湿,塑身饰妆愈难,幸而得宋大人亲临,指点工艺,方得按时竣工。”
那僧人言语间尽是对宋景行的欣赏及感怀,宋烟烟却在听得“邕王”
二字时,脑中巨震了下。
这位大师说,当年爹爹于此协塑之时,全国佛事皆由邕王协理?
自她带着娘亲入了燕王府,住进别院,几年时光里,她真的便因别院素日里的静谧安然,忘却了许多事。
许多重要的事。
或者,并非忘却,仅只……下意识未去深思。
便如邕王,她分明记得,爹爹辞官后,那位王爷时常来府中探望,与爹爹在书房饮茶手谈,时常一坐便是整个下午。
可后来,她带着娘亲欲投奔之时,却听得邕王府外值守言说,那日砸烧之事,邕王亦是其中一位主使。
且,燕王曾定然同她提过,说爹爹自领圣命,为清名虑,同所有皇子均断了往来。
那为何……
那几年里,会同邕王,走得那般近?
她还记得,幼年之时,她常常盼望着那位王爷来府中。
因了爹爹每日督促她习练,风雨不歇,只在那位王爷来府中时,会放下戒鞭,与他闭门于书房内。
她也便有了难得的自由。
见宋烟烟眼中尽露迷茫,僧人轻声唤她:“宋姑娘?”
宋烟烟回神,眸中迷雾未散,只忙点头应声:“我与爹爹,能为贵寺协饰,均感甚幸。”
那日晚膳后,宋烟烟搀扶着江柚凝回了房中落座,她轻伏于江柚凝腿,轻揽着她腰。
“烟烟累了一日,不早些歇息?”
江柚凝抚着宋烟烟发丝,关怀道,“可是白日遇上什么事了?”
宋烟烟闭目默然,任江柚凝身上药香充盈于鼻腔,在口中带出一股子莫名苦涩。
她缓缓起身,取了两颗蜜饯,一颗喂至江柚凝口中,一颗自个儿含着。
她如今,愈发贪恋元欢说的这口甜蜜滋味。
可想起白日于明广寺所思之事,心头的疑惑便似要脱口而出。
宋烟烟将左手轻握拳,抓过江柚凝两手,包裹于上,为她冰凉的手取暖。而后极为小心翼翼地探问道:“娘亲,娘亲可还记得,幼年父亲曾与邕王交情甚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