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梅师伯总是嫌我笨,做什么说什么是需要提点的,但眼前的十三妹,人精一个,也就不用再费唇舌去弯弯绕绕了:“你刚才说手断的那个,是个身材精瘦操着一口普通话的男人吗?”
“你认识?”
看来一梅师伯的直觉没错,这男的正是那天晚上在酒城医院被师伯打断手的那人,十三妹上下打量了一下一梅师伯,就是一个长得乖巧可爱的青瓜蛋子,与那男人可谓是平行线,实在想不到两人会有什么交际,只是,这诧异的表情也仅是一闪而过,下一秒,便又恢复成那个嬉皮笑脸的风月女郎了。
“你不管!”
一梅师伯不愧是我一梅师伯,说话永远都不会拖泥带水:“我付了钱,也不害你,你负责说你晓得的就是了,要是说到我觉得有用的,我不介意再给你点小费”
听到一梅师伯花钱如此大手大脚,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陈远国那张苦得比苦瓜还苦的脸,差点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你问吧,我拿我屁股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还有小费,可把十三妹高兴坏了。
十三妹自己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在这条街上混迹了多少年,从她懂事起,她就知道,只要自己够豁得出去,那就能挣得到钱,以前还有些四海为家的味道,后来跟了现在的妈妈桑,也就安心在这儿呆下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从打工小妹变成了核心骨干,照她如今的地位已经是不需要出来站街的,今天出门完全就是为了躲避一个煞星。
煞星叫名关文,好像来自山东那边儿,他还有个弟弟,叫关武,这关文算是这条街上的熟人,却不算是常客,为何如此说呢,十三妹解释说,常客是隔三差五就得出现的,或是想罗千杯那样日日都厮混在此处的,才能被称为常客,而为什么关文只能叫做熟人呢,他的确与十三妹认识多年,但每年能来的次数却不多,最长的一次据十三妹回忆,差不多得有一两年吧。
像78号这样流动性较大的地方,其实是很难记住一个人的,十三妹却对关文印象深刻,与其说是十三妹印象深刻,还不如说只要伺候过关文的妹子都忘不了他,原因很简单,他太变态了。
“你们不知道,那个杂碎,喜欢玩毛线”
十三妹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气笑了:“真的就是毛线,那种织毛衣的,每次来他都会让人给他找件手打毛衣,然后把衣服拆了,给人捆身上,也不管人是死是活,只为自个儿高兴,我个小妹,差点被他活生生勒死,脖子那留好长的一道疤,好几年没恢复过来,现在见着他都还双脚打颤,你们说,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去接待他的原因吧!”
陈远国问。
“是的呀,以前一年来个两三次,我还能忍忍,现在可好,说什么要找人,天天往78号跑,搁谁谁能受得了?”
从十三妹那副嫌弃至极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厌恶关文这个人。
“找什么人?”
说到关键处,陈远国直接把车停到了路边,身子转向后排,整个人扑在靠椅上听得很认真,仿佛错过一个字就会错过几百万一般。
“想听吗?”
十三妹看着陈远国那焦急的模样,反倒开始吊起了人胃口,她是懂男人的,只见十三妹不急不慌地搭起二郎腿,手掌摊开朝上伸到了陈远国面前,抿着嘴笑意盈盈。
“我就这些了,都给你,能讲了吗?”
陈远国知道对方是想要小费了,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拉开一看,里边大概有四五百块钱,有零有整,他一股脑儿全给掏出来,重重放在十三妹掌心,看来这次陈远国是下血本了。
“够了够了,多的都有了,多出来的要不我改天补偿给你?”
十三妹把她那张敷满厚厚脂粉的脸凑到陈远国面前,吓得陈远国脸都憋红i了。
“你别逗他了,看给他逗成什么样儿了,你还是赶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一梅师伯了话,十三妹这才正经许多。
大约是上个月还是上上月的时候,按十三妹的话说,反正那会儿关文手还是好好的。
“对了,他断的是左手还是右手呢?”
这个问题我也是好奇了好久,这会儿说起,我没忍住,插了一句嘴。
“右手,所以这段时间他每次来都要人喂他吃饭,就是因为拿筷子的手用不了了”
十三妹答。
“槐生老弟,关键时候你能不能把重点放在有用的地方?”
学着一梅师伯的模样,陈远国朝我狠狠翻了一个白眼,这陈远国,才认识时挺客气一人,现在熟了就原形毕露了。
十三妹依稀记得,那天晚上关文来的时候有些微醺,是十三妹接待的他,十三妹害怕一会儿关文又同她玩毛线游戏,便找着各种理由又灌了关文不少酒,后来,关文就开始神志不清把不住嘴了。本来十三妹的用意也只是问问关文这煞星好久离开,自己好放鞭炮庆祝一下,结果醉酒的关文告诉十三妹,这次自己会在酒城呆上很长一段时间,原因是自己接了一个老赚钱的大单,帮着他老板找一个人,要是找到了,可就大财了。一听有钱赚,十三妹就来了兴致,追问着关文是要找什么人,关文告诉她找的是他老板的私生女,他老板年轻时曾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当时那女的给他老板生了个女儿的,但他老板家里人不同意,硬生生给拆散了这对相爱的情侣,现在他老板身体不好了,也没其他子嗣,就想着把这闺女给找回来。
“他妈的有这么多钱了不起吗,这些年连个蛋都没下过,哼,日子过得还不如普通人呢,有什么意思?这就是他当时的原话”
十三妹道。
“还有吗?”
陈远国再问。
“话是没了,我猜的算不算?”
十三妹越聊越起劲,一副八卦的模样:“我觉得呀,这关文是在做一件惊天大事,并非如他所讲的那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