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亮未亮,淮安侯府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守门的仆人骤然被吵醒,边去开门边嘴里小声骂骂咧咧着。
“什么人?”
他粗声粗气朝门缝朝外问。
立在外头的其中一人道:“咱们乔大人是淮安侯世子的亲舅,还不快开门。”
“世子的亲舅?”
那守门的仆人登时清醒了过来,忙不迭将大门打开。
他虽没见识,但也知道世子的亲舅是个大官啊!
昨日与郑晟通一番谈话后,乔恺渊彻夜难眠。
天没亮他就雷厉风行前来,想见一见自己的亲外甥裴禹瑾。
“禹瑾可在府内?”
他低声问。
仆人急忙回道:“世子在松风院,奴才这就让人去通传!”
初秋的清晨,细风料峭。
在仆人的指引下,乔恺渊径直迈入淮安侯府待客的正厅内。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淮安侯父子相继前来见客。
淮安侯见到妻兄,便不禁忆起亡妻,且愧且疚,悲从心来。
“大哥过来前怎么也不命人来打声招呼?我好设宴接待才是。”
裴禹瑾也温笑作揖,“舅父远道从西北而来,合该禹瑾先登门拜访的,是禹瑾失礼了。”
乔恺渊双目一瞬不瞬盯着外甥看,怔忡住了——
这就是幼妹殊蕴的孩子?
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确实有几分殊蕴的影子。
他的幼妹乔殊蕴天资聪颖,满腹诗书,曾是名动一时的女诸生。
可他的脑海里又不禁浮现起另一个少年的模样……
三年前,漠西额鲁特部的首领绰罗齐公然宣称要脱离大周,并自立为汗王。
随后绰罗齐便发兵入侵周边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乔恺渊作为统辖西北的封疆大吏,当即主动请缨领兵平叛。
两军对峙,旷日持久,伤亡惨重。
而在战场上一举砍下绰罗齐首级的,却是一个运送粮草的无名小卒。
名为裴翊之,年方二十。
首领身死,叛军群龙无首,剩下的不过是乌合之众。
乔恺渊匆匆见了立下大功的裴翊之一面,便马不停蹄追击叛军余部。
直到昨日抵达京城,他才知那个骁勇英武的少年是他妹婿的庶子。
沉吟半晌后,乔恺渊再次端起茶盏小酌几口。
“驸马人选更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淮安侯父子二人面色骤然微变。
“大哥,都是我那惹是生非的孽障庶子不好,竟敢使计陷害禹瑾,挑唆着公主将驸马换成了他!”
淮安侯咬牙切齿地将几个月前热河行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大哥你也真是,怎能因他出身淮安侯府就让他冒领功劳?若非如此,他也唱不成这出戏……”
“休要口无遮拦!”
乔恺渊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裴翊之立下大功千真万确,与他是否出身侯府毫无干系。”
淮安侯自觉在大舅子面前失了言,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