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无仰这样可以催土逆上的人,有紫檀优梦这样可以变成人的花朵,有碧游宫这种奇妙的地方,这岂止是开眼界,根本就是颠覆她以往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她并不觉得危险,这一些并没有给她带来伤害反而给她许多温情。正是因此而更容易接纳,并且进一步的想了解。
流火关键时刻不说了,她怎能甘心?一见他走了,马上拔脚就追,小碎步一溜小跑跟在他后面,满眼放光的说:“东家你告诉我吧?我真的好想知道呀……。。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要不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怎么样?”
“火岩珑。”
流火停住脚步突然开口,让她险些收不住脚撞在他背上。她没听清,忙绕到他面前看着他:“是什么花?”
“不是花。”
流火垂眼看着她,突然带出一丝似笑非笑的无奈表情,“现在你知道了,整个碧游宫没一个跟你是同类,你都无所谓?”
七月也笑,静了半晌,眼神变得有些悠长起来。她吸了口气,伸手握着颈上的玉坠说:“我爷爷跟我说过,做人要正直,要宽厚,要努力勤奋,要懂得感恩并且要心存希望。这样的话,就算现在事事不顺利,只要心存希望坚持努力,总有一天可以得到幸福。骆驼可以横渡沙漠,就算掀起狂风移动沙丘它也不会迷失方向。在沙漠里,它是人的向导,它能指引我们找到水,并且把我们带向绿洲。它能背很沉重的货物,让我们的生活更好。我想像骆驼一样,有一天也能给人带来幸福!就算不是人也无所谓,我想让优优变成人,如果它需要我帮助它我就愿意。我知道它想变成人,虽然它不会说话。我想看着它变成人的样子!因为我在一路上一直看到希望,也得到许多快乐,也得到许多帮助,甚至也有了朋友,我并不介意跟我是不是同类。”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完话脸都憋红了。她很少这样长篇大论,在家里除了爷爷之外,几乎没人愿意与她闲聊,更没人在意她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人真的不重要,她想寻找她的幸福,并且将这份幸福也带给别人。爷爷曾说过,七月是可以带给人幸福的好孩子。如果远离家园可以让家人平静幸福,她愿意这样做。而如果凭借自己的力量让优优化成人形,她更愿意这样做。
“火岩珑不是植物。”
流火低垂着眼眸,“碧游宫里的人,都是妖灵。只是异化人形以后,与人没什么不一样。”
“哦,不是植物。”
七月听了想了想,喃喃道,“那是什么样子的?”
流火看着她期待的表情,隐隐觉得有些发毛,死丫头脑子里没想好事。他没待她再开口就先一步说:“你休想我变给你看!”
说着,把她往边上一拨就往后院走。
“哎,哎,可是我想不出是什么样子呀?动物么?动物我只见过黄羊,鸡,狗,胡狼,鱼,还有骆驼……。对,我还见过猪咧!”
七月在他身后喋喋不休,流火的脸又青又白,大步流星几下闪进花荫里把她甩远。
今天晚上他不打算再见她,不然他耳根子不可能清静的了。太过份了,居然还要他变来变去给她看,凭什么呀?她就该得知一切之后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乞求饶她一命才算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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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寅时刚过就让流火给叫起来了,流火从来不管她什么时候起来,事实上她每天也是不到卯时就起床。但今天流火居然特地跑过来叫早。七月昨天晚上脑子里翻滚了一夜,皆是想碧游宫的种种,过了丑时才睡。听得他在外头叫,七月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睡眼朦胧的披衣坐起身。
“你洗洗脸,咱们现在就去清木林。”
流火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七月应了一声,见外头还是黑乎乎的,虽然心里诧异还是照他的吩咐梳洗整理。逢荫还让她今天上午照旧过去,七月想着要是不去怎么也该支会一声比较好。但出门的时候,流火并未采纳她的意见,只领着她往山下走。
外头山阶缓坡道上空荡荡的,这里草木繁盛,黑天里瞧起来有些张牙舞爪。加上路两侧也不设灯架,流火手里倒有一盏琉璃灯,只映出脚下的路,四周以及再往远看都是黑麻麻的一片,暗影丛丛,倒生出诡森之意来。
山里晨凉,纵是炎夏,小风一吹还是有些簌意。七月亦步亦趋的跟着流火,此时见她这样儿,倒让他笑起来:“昨儿跟你说满宫都是妖灵,也没见你这样!这会子知道怕了?”
他声音里带着戏谑调侃,手却不由自主的去寻她的,自然到像演习过千万次:“早上正是植物汲养焕息的时候,你在这会去才能事半功倍。”
告诉她一切,反倒让他也轻松了,以致连声音都是微微的打着飘,“其实妖灵的罩气多少对人都是有损害的,就算没有害你的意思,到底也有无意之伤。”
七月的手被他握住,掌心传递而来的温热让她原本的微瑟霎时无踪,连带心里都平静起来。她乖乖的任他拉着,听着他微低却又悠扬的声音,让她的唇角也跟着飞扬起来。
“怪不得东家你最近让我天天饮十大杯水,原来是因为你有罩气。”
七月恍然大悟,嘴里说着,却越发的与他贴的近。
她感觉不到他所说的“罩气”
,就算感觉得到,她也并不觉得危险。他从不会让她觉得危险,不但不觉得危险,甚至连那种与人相处的紧张感也会消失。七月与人相处的时候总会觉得卑微,在她看来任何人的优点都要多过于她。她越是渴望尽善尽美得到别人的认可,那心里的弦就会越崩越紧。往往到了最后,她留给别人的只是一无是处的坏印象,让她除了逃跑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来挽回。
但流火不会给她这种紧张感,开始的那三个月的“距离”
,倒成了此时他们可以自如相处的必要前提。是那三个月的不闻不问,才能让她找到一点点自信。后来虽然也时有意外将他连累,但他那种淡到几近忽略的态度,却恰到好处的让七月心底闯祸便逃的念头再没有滋生过。
也正是如此,当他说这里全是妖灵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害怕。当他说他是“火岩珑”
的时候,她更是只有好奇。
“之前离的远就无所谓,最近一道吃饭离的近了,灼息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流火一边走一边又说,“所有妖灵都有罩气,你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
七月听了不语,流火睨眼看她若有所思,突然问:“这几日,逢荫如何教你的?”
他话一出口,感觉到她的手指在他手心里明显一紧,他只当未觉,听她轻声回言:“就是告诉我怎么穿衣,是我觉得那里景色好,总想去玩儿。”
“哦,那就是教完了?既然这样,以后也不用去了。”
流火静静的说,“这碧游宫许多山谷林景,哪里也都差不多。”
“那东家你跟她说一声罢?”
“我到时会告诉她。”
流火说着,两人再也无话,一路下山。山中极静,偶听几声虫鸣鸟啼,两人闲散漫步,唯有一道淡淡灯光摇曳身前。呼吸间都是微凉而透净的空气,充臆肺腑格外的舒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