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如今已经很高大,周向晚后来搬去的院子里也种了一棵。
这两处院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大小的分别。
周向晚离家出走了两年还多。
一开始陆怀瑾以为他只是小孩子脾气,出去跑两天就会自己回来,没想到过了小半月,这小子还是没有音讯。
倒是跑了个干脆。
陆家子弟大多一出生就被定好了未来,不是没人反抗过,陆怀瑾小时候也曾有过离家出走的念头,只是跟大部分陆家人一样,最终也没将想法付诸行动。
少年的离经叛道最终随着年纪长大渐渐消失,成了年少无知的玩笑趣事。
所以真有人跑了,陆怀瑾惊讶之余,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手段把人劝回来。
不过好歹周向晚出去之前还记得收拾衣物,多拿些财帛傍身,陆怀瑾当时想着,他这侄子脑袋还算灵光,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出去便出去吧,至少不是那些什么都不带就孤注一掷跑出家门的蠢货。
他后来抽空琢磨了下,还真从他跟周向晚为数不多的交流中发现了一点儿端倪,要出去这件事,周向晚恐怕已想了很久。
周向晚跑出去的时机很巧妙,当时他父亲为一批货去了南边,不在家中,陆夫人外出祈福,也不在家中,谁也没料到,他会趁这个时候离开。
等陆夫人回来了,对着空荡荡的庭院思念儿子,整日整夜牵肠挂肚睡不着觉,还是陆怀瑾帮着他给陆夫人说了几句好话,陆夫人提着的心才放下些。
为了让陆夫人安心,也怕他真的惹下是非,没多久陆家派人出去寻,暗中探到周向晚过的不算差,陆怀瑾这一口气也就彻底松了。
等后来陆家内部生变,忙起来之后陆怀瑾更没功夫顾着那边了。
他要管剑冢,还要管陆家,殚精竭虑。
陆夫人生过孩子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周向晚在的时候脸上还能添些喜气,丈夫和儿子都不在身边,家里又出了事,哪怕陆怀瑾天天寻名医来看,药方一个接一个,她的身子还是一天天衰败下去。
久病成医,她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大夫再在她面前委婉地说着好话,陆夫人也明白自己不会再好起来了。
不知何时,屋中芍药的香气已经完全变成苦涩的药味。
陆夫人早已接受了自己的身体情况,陆怀瑾也看不下去陆夫人天天遭这罪,后来干脆停了药,每天做些药膳调理,看望时只报好消息给她,再跟她聊聊周向晚在外遇到的趣事。或许是心情好了,身体也受到影响,那之后陆夫人的气色居然还真的有所好转。
可惜身体亏空太多,最后还是没熬到周向晚回来。
直到临走前,她都没提过半句要让人把周向晚叫回来的事,只说,“我知道,你是看着他长大的,把他托付给你,我总是放心的。”
陆怀瑾知道,陆夫人那时候也不想让儿子回来趟这滩浑水,非常时期,他只好一切从简办了丧事,强忍悲痛,连消息都不敢走漏分毫。
好在家事后来有了转机,陆家的动荡渐渐平息。
等一切处理好,陆怀瑾就搬到了周向晚的院子。
原来的地方满是伤心事,他已不能踏入那间屋子。
世事难料,不到一年,陆家与他走得近的人居然只剩下那个没说过几句话的侄子。
然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人回来。
他或许也挺天真,还带着点私心,让院子周围守卫不用太严,心想,说不定那小子还能有点良心,会偷摸着回来瞧瞧。
他最累的那段时间也夜夜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