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施朱敷白的伶官踏着云步,掐着兰花指,挥舞着水袖丹衣,眼波流转间诉说着绵绵情思,咿咿呀呀开始唱着:“深府寂寞,郎君啊,你怎如此薄情。”
全然一副被夫君抛弃的模样。
忽而又出一白面小生,对方才女子直直唤“娘”
。
江式微看到戏台上二人时,忽然心头升起了几分不安,她不动声色地瞧了旁边的齐珩一眼,见齐珩神情淡漠,悠悠然喝着茶水。
江式微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台上的戏。
直到戏唱到末尾,台上二人上演着母子分离。
--“娘,贵人来助儿,富贵在眼前,你为了儿便安心去吧。”
--“吾儿,你要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娘么?”
--“娘,为了儿,你安心去吧。”
白面小生说罢,便狠狠将将女子推向另一边。转身跑向另一锦衣花冠,唇点朱丹的女子身旁,下跪叩首,唱道:“此乃吾母,儿当尽孝膝下。”
那被推倒的伶官哀声唱道:
“王兴,你这不孝子呀,生生把亲娘抛!”
“薄幸郎,无情儿,偏教我误入这宅府,年华空蹉跎,福禄迷人眼,迷人眼啊!”
曲罢,只见那女子从袖中拿出匕首做抹脖子之状。
戏唱完了,江式微有些恍惚,浅蓝色的衣衫已被身上的冷汗浸透,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这场戏的了。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齐珩脸色亦没好到哪里去,似是忍着怒气没发出来,语气清清淡淡的,他道:“看完了,你知道这戏讲的是什么了罢?”
江式微不禁打了个颤儿,面色惨白道:“知道。”
齐珩突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啜了口茶水,随后毫不留情地掷了出去。
茶盏被他掷个粉碎,发出清脆的声音,旁边侍奉的内人全颤抖着跪地叩首,不敢出一声。
江式微被声音碎地声吓了一跳,但她并未如他人一般跪地。
她一直静静地坐在原处,又静静地看着齐珩。
齐珩起了身,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划过一抹痛色,眼底尽是失望。
他道:“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随后,他拂袖而去。
梨园戏台下,唯有江式微一人耳。
她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漱阳急匆匆地入来,在她身旁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江式微不答,漱阳急急道:“陛下方才,诏金吾卫围了吏部张尚书的府宅。”
江式微才看了她一眼,手中摸到了袖子里的那块横玉。
冰冰凉凉,沁入了她的掌心。
王兴,王行。
也是珩。
这场戏,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为的便是离间她与齐珩。
从她拿到《墨萱图》,再到用《墨萱图》试探齐珩开始,她便已经彻彻底底落入了设局之人的彀中。
她从一开始便做错了,她不该拿《墨萱图》来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