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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第1页)

沈忘微微一禮:「好叫通判大人知,無憂自當將兇手犯案的前因後果和盤托出,讓他辯無可辯。」

「好!那你便說說看,這兇手究竟是怎麼借妖龍殺人的?」

「是。此案事發於祭祀大典當日,慧娘和婢女巧兒被慌不擇路的人流衝散,兇手趁亂暗藏于慧娘身後,擊打其風府穴,致其暈厥。當是時,龍見頓生,眾人自顧不暇,自是無人注意到他的惡行。他將暈厥的慧娘藏於白龍祠前的香爐鼎之下,而慧娘的指甲恰恰在鼎腹上留下了淺淺的劃痕。」

「他靜待人群跑遠,逆著人流逃竄的方向,跟著那「妖龍」上了騎龍山。他深知,眾人懼怕龍見之禍,斷然不敢此時上山,正好給他製造了機會。他背著慧娘上山,在龍窟之中……「

沈忘頓了頓,似是強抑胸中怒火:」在龍窟之中,他脫掉慧娘的衣衫,將提前製作的毒囊放入……放入其陰門之中……那毒囊之中藏有鉤吻之毒,其毒性奇烈,慧娘不多時便毒發身亡,而身上全無傷痕,若不是柳仵作驗屍仔細,那藏於女子陰門之中的毒囊更是難以發現。是以,製作了妖龍攝人的假象!」

將毒藥放入女子陰門,這等酷烈殘忍的手段別說是眾人了,就是斷獄無數的通判大人也是聞所未聞,當下和眾人皆齊齊發出驚呼,面上露出不忍之色。巧兒,胖儒生方正和曾經一起幫忙的獵戶、秀才、耆老們也都自發地奔上山來,欲知此案真相。這時,皆面容聳動,巧兒更是緊咬嘴唇,幾乎滲出血來。

待眾人的驚嘆聲平息,沈忘繼續道:「然而,兇手百密一疏,我在檢視慧娘屍體時,就發現她腰際繫著一條鳳銜珠玉帶鉤的玉環,錯誤地掛在了鉤鈕之上。可見,兇手未曾穿著佩戴過如此珍貴之物,因此忙中出錯。」

「也就是說,這並非是妖龍所為?可死者身上的龍鱗又作何解?」最早提出「妖龍懾人」說的韓耆老似乎還是對此事耿耿於懷,當下發問道。

「在下平日頗負遊山玩水,鬥雞走狗的登徒子之名,對垂釣一事也是略有涉獵。初見龍鱗之時,我便隱隱覺得有些熟悉之感,為驗證龍鱗的真假,我於今晨垂釣於湖畔,果然釣上了與龍鱗極為相似的大魚。通判請看。」

沈忘將袖中準備好的魚鱗和龍鱗呈上,忽又轉向柳七看去。柳七這才知道,沈忘為何偏偏選在案子焦灼之際臨陣釣魚,對自己腹誹一事心懷愧疚,便肅容衝著沈忘拱手一拜,以表歉意。

沈忘卻是笑了,那笑容在躍動的火光之下有著難言的寂寥落寞,饒是冷心冷麵的柳七看了,也不由得動容。

「果然!除了大小有所差異,其紋理形狀皆是如出一轍!」那邊廂,通判也是恍然大悟,並將證物遞給了在旁邊翹以盼的韓耆老,韓耆老恭敬接過,湊在火光下研究起來。

「在垂釣之時,我詢問了周邊百姓耆老,其中一位老者告訴我,在數日前的月圓之夜,平湖上捕得一條大魚,其身形罕見,鱗片奇大如人掌。可惜,那大魚剛捕上岸,便被等候的眾人瓜分殆盡,魚腸魚鱗都被售賣一空。因其時為深夜,少有人見,是以兇手敢以大魚之鱗巧做改扮,冒充龍鱗。」沈忘接著補充道。

「可是……」方正舉起胖乎乎的手搖了搖,引得眾人向他看去。只見方正圓如滿月的臉上,露出罕見的悲戚之色:「如果兇手只是□□薰心,謀色害命,那關廖舉人什麼事呢?廖舉人雖是嘴皮子厲害些,卻從未結過什麼仇家,害過什麼人,兇手為什麼要謀害他呢?」

第13章龍見嘉興(十三)

方正與廖舉人一向交好,今日驚聞好友慘死,便急急從家裡趕了來,跑到衙門口等消息。偏巧遇上柳仵作帶人上山,便不顧自己身材肥胖,步履維艱,也跟著爬上山來。

沈忘看了方正一眼,面露歉疚:「案初之時,我曾因廖舉人背上的一大片香灰對他見疑。」

「香灰?」方正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祭祀大典之時,廖舉人站得離我頗近,然而龍見發生之後,他便沒了蹤影,直到全府城的人都被動員了冒雨尋人,他才又慌慌忙忙出現,加入了隊伍。再加上第二日,我在他的衣服背面發現了一大片香灰,聯想到惠娘曾經被安置於香爐鼎之下,是以對他起了疑心。」

「不……不可能!絕不是他!廖兄雖說家貧,但是和嫂嫂恩愛,人品出眾,絕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小人!」方正急道。

沈忘點點頭,安撫道:「為了捋清線索,我當日便以潤筆費為藉口去了廖舉人家中,從廖夫人口中得知,廖舉人怕行夜路,目不能視,是以廖夫人寧可失禮於我,也要提著燈籠在村口等候夫君歸家。」

「沈推官,你說的可是雀盲症!」柳七恍然大悟,道:「《太平廣記》中曾言,雀皆至夕而不見物,人有至夕昏不見物者,謂之雀盲。罹患雀盲症之人,在入暮或者暗處便視力銳減,甚至不辯人物,嚴重者幾乎等同於失明。」

「正如柳仵作所言,廖舉人家貧,甚少食肉,是以在光線昏暗之處難以正常視物。龍見發生時,天昏地暗,宛如暮色將至,廖舉人寸步難行,便就近藏於香爐鼎之下,這也正是他的後背擦蹭了大片的香灰的原由。因此,罹患雀盲症的廖舉人是絕不可能在這種環境下,完成擊暈惠娘,再把她背上山這一系列行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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