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遗文,我曾读过一二。”
三彻道,“听师父讲,后庭应当还有碑文。”
“师兄好记性,我从前竟然不知。”
李鉴叹道,“许子觅写,他清夜暗入庭中,方见那旧冢与碑文。前半面是师父当年亲自撰写的墓志铭,后似是一句偈语——来去不生灭,风露立中宵。”
他诵过偈语,却不解其中意,收敛着声色等三彻来答。这时,那门被敲开,一个司吏进了斋房,匆匆行过大礼,到李鉴耳侧言语几句。李鉴眉头渐紧,挥手将那人遣出,回首将书信迭好,欲言又止地望了三彻一眼。
三彻以执佛珠的手做了个“请”
的手势。
“西边军情有变,兵部要开闭门行会,令孟侯明日回长安皇城。这消息兵部是不愿我知道的,还好我有办法。”
李鉴抬手扶额,“我本以为羌人不过盗扰,原是我大意了。不过,孟侯名义上统领的是京畿禁军,这边防之事,叫他去作甚?”
如此风云之间,孟汀绝对不能动,即使他曾领着豫军大胜于云中。
“莫慌莫慌。”
三彻于旁淡然道,“你刚即位,开早朝没几日,还没见过六部当家,中有罅隙也是寻常。”
他知道李鉴平日难以袒露自己的焦虑之思,在万事之前都要装作游刃有余。唯有在大相国寺的师门,他才敢无措得像个孩子。
“你怕什么。”
他看着少年人道,“你是帝王。”
“宅子是新,却不如正堂。”
许鹤山道。
“废什么话!”
管家在旁嘀咕一句,遥遥向那大宅的守门人打了个招呼,自己站得离那二人远远的。
自从前夜他进后庭洒扫时见鬼一般地在墓志铭前见了这二位,这送瘟神的计划便被提前了,而家主近日恰好身子舒畅,恰能见一见这长安来客。
“见完就走,不叨扰了。”
许鹤山向他深施一礼,自己走到高门之下。他抬眼望了门楣,回身对李群青低声嘱咐道:“一会若有任何异常,你一定设法离开。”
随后他抬足跨过了那五寸的门槛。
这新宅子与正堂形制上有几分肖像,但仔细看又不是——正堂庭院里都种了梨树,此时正当季节,风中尽是梨花白。而此处草木打理得规整,确乎是江左园林的气派,却分明乏了些生气。
一个老者过来迎了他们,一路上皆在赔不是。李群青略有些奇怪,问:“老人家何必如此客气?”
“二位地方没找对,在那旧宅委屈了。”
老人笑答,“送你们来的谢二,原是谢公的书童,书读得多,心气也傲,只认谢公一人,也一直守着正堂。这几日他没少为难二位罢?”
“没有,多谢您关照。”
许鹤山拱手道,“只是小生有一事不解:为何家主大人今日要见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