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年深吸了一口烟,哼笑一声回道:“沈沧最近天天显摆一只进口怀表,看样子是傅君佩送他的。”
丁香尴尬地问道:“就这吗?这也算不上是什么有用的信息……”
“怎么没用?等沈满棠生日你们再送他一只同款表呗。”
赵丰年阴阳怪气道,“你要是觉得我没用,就去给汪缘觉当老婆。他现在可是沈沧跟前的红人,知道的比我多。你们家世多般配啊,谁也没法嫌弃谁。”
他把烟扔到地上,用皮鞋狠狠踩灭烟头后又一脚踢飞,接着便像是听不见丁香的啜泣声似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要不是丁香昨晚情绪崩溃,老太太也不会牺牲他来稳定这个蠢人。他不过是冲她泄了几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到了下午,沈沧本想去几户世交的府上走动走动,谁知他刚打算出门,常家人就来了。
听到门口小厮的通传,他与傅君佩俱是一愣。常家今年没能和沈沧做成生意,常副使更是连沈满棠的生日宴都不愿出席,今日又怎么会特意前来拜年?难不成是常太太还没有死心?
不过好在沈沧中午喝了酒,早早便叫了汪缘觉来接他。汪缘觉刚进门便撞见了从轿车上下来的常家人,欣喜万分。常安很少被允许自由出门,因此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常副使记性好,一眼便认出汪缘觉是之前来家里当过家教的学生。他与汪缘觉交集不多,不过为了树立个乐善好施的形象,才给了这个申请助学贷金的学生一个挣钱的机会。不过早在去年,常副使就因听闻社会上一些女学生追求自由恋爱、妇女解放的新闻事迹,把常安的几位教书先生都辞退了。他可不想女儿也做出这种“败坏门楣”
的荒唐事。
“小伙子,好久不见啊。我听小安她妈说了,你现在在沈沧手底下做活,干得好伐?”
常副使打量了一番面前仪表堂堂的青年,不可思议道。
“常先生好久不见。”
汪缘觉与他握手,谦虚道,“银行许多业务我都没接触过,目前还在跟二爷学习中。”
“挺好的,给沈沧当秘书总比当个教书匠强。就你当教员挣的那仨瓜俩枣哪够活的?现在这个社会,铜钿,”
常副使夸张地伸出手,缓慢握拳道,“才是最重要的。”
汪缘觉和常安都十分尴尬,纵然心中万般不认同常副使的观念,却也没人敢出言反驳,幸而有常遇青这个小霸王及时打断道:“爸爸!你有完没完了,赶紧进去吧。”
屋内芦荟刚擦完餐桌,又马不停蹄地来大厅收拾茶几上的果壳。今年沈家照例让下人们回家过年了,留在家的依旧是去年那批无家可归,已然把沈府当家了的人。
金朝也没闲着,手脚麻利地配合芦荟清扫桌面。他今日又换上了被沈满棠万分嫌弃的佣人装。凡是有客人来的场合,他总是分外恪守规矩,这点是无论沈满棠怎么反对他都没动摇过的。
汪缘觉指引着众人走进东厢楼,正欲回车内等候,就被沈沧叫住了:“缘觉,这儿都是熟人,你也一块坐下吧。”
三张沙只胜常安身侧有一个空位,汪缘觉与常安客气地打过招呼后才坐了下来。二人拘谨地并肩而坐,想要假装不熟却没拿捏好分寸,反而显得太过生分。
常太太向来爱挑女儿的骨头,不满道:“小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呢。汪先生好歹也教过你一年,你见了先生都不知道叫的?”
“先生,许久不见。这一年多来我一直记挂着您对我的教育之恩,从未放弃过学习。虽然先生只是应母亲要求教我些持家算账的本领,但您对我的影响远不止于此。我拜读了先生推荐的书籍后,方知自己从前有多愚昧。新年伊始,学生在此恭祝先生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席间诸位皆是一愣,就连汪缘觉也没想到常安会在她父母面前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作揖道:“常小姐,您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女子,将来定能成就一方属于您的天地。我不过是有幸点拨一二,实在当不起常小姐的赞誉。愿常小姐新的一年也能事事顺遂,称心如意。”
常家另外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闷葫芦常安和汪缘觉有来有往的客套,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常副使在军中习惯了直来直往,对女儿也没有分毫收敛:“我说你平常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怎么今天这么能说了?”
常太太白了一眼常副使,复又和颜悦色地对众人说道:“我们家小安长大啦,现在都变得能说会道的了,我这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咯。女孩子就得这样嘛,伶牙俐齿的才讨人喜欢。你说是不是啊,沈二爷?”
她的话头突然又偏向沈沧,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