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秋从隔壁走出来,一眼就瞧见了谢诚言撑着洗手台几乎站不稳的模样,他快步上前,撑住谢诚言。
胃里翻腾的痛意夹带着一阵接一阵的痉挛使谢诚言无暇顾及徐清秋,他费力的抓着水池边缘,指尖泛白,单薄的背脊随着不间断的呕吐不停颤动着。
徐清秋看着吐到撕心裂肺的人,说不急是不可能的,可话一出口就成了责怪,“你有时间跟我吵架,没时间把药带上?”
“这跟你有关系吗?”
谢诚言闻言,死死地压着难受,伸手推开徐清秋,这几天他脑子里时不时就回荡起徐清秋说迟早会带人回家的那段话,本就已经无比焦躁,徐清秋竟然继续数落他。不想管可以不管,犯不着落井下石。剧烈的喘息尚未平复,谢诚言又吐了一轮。他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却依旧持续地犯着恶心,眼前萦着一片水雾,近在咫尺的水池模糊不清。
徐清秋不敢撒手,牢牢地扶住他,嘴上依旧不饶人,“这是我家,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你也管不着。”
谢诚言趁着难受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就着水龙头漱了漱口,闭着眼稍稍攒了些力气,挥开徐清秋,踉踉跄跄往房间走。
“去医院。”
徐清秋追上去,拉住他。
“不去。”
都这样了还硬扛着,疯了吗?徐清秋迫切的想要让他跟自己去医院,可谢诚言偏偏不配合,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你要想死我不拦你,只是别死在我家。我不想莫名其妙惹上一身麻烦。”
谢诚言被这句话气的胸口发闷,他从回来到现在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要跟他吵的意思,徐清秋反倒跟他杠上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嘲热讽。他很想问问徐清秋,你一直说我没有资格管你,那你又哪来的立场管我?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用来支撑他和徐清秋吵上一架,他忍着疼,皱着眉道,“暂时还死不了,要死的时候我会记得出去。”
“谢诚言!”
谢诚言挣开了他,强撑起一股劲儿回到房间,把门反锁,然后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裹着被子把自己蜷缩起来,被窝里的冷气逼得他直打颤,他来回挣动着,试图找到一个可以缓解疼痛的姿势,鼻息间再也抑制不住地泄出了几声闷哼。数个小时辗转的车程,已是让他难受至极,他不想再回到颠簸的车上。
徐清秋满心烦闷的望着紧闭的门扉,抬手锤了下墙,他意识到自己的话说过了,跟谢诚言硬碰硬根本行不通,那人的倔犟他不是不知道,从来不肯先低头,你倔,他就比你更倔。明明知道他是这样的性子,还非跟他较这劲儿干什么……但他转念又想谢诚言的所做作为比他过分得多,也没见他觉得有什么,自己为这么点小事烦心不值得。
徐清秋回到书房,重新坐回电脑前,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文献资料,他的注意力再也集中不起来,一页纸重复看了四五遍,也没能总结出个大概来。他重重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陆知行去了条信息,烦躁的情绪才略微平复。
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回复。徐清秋起身穿上衣服,拿过伞,下了楼。
离小区不远的街区就有药房,不过通常关门较早,他看了眼时间,加快了脚步,小跑进雨里。手里雨伞随着他带出来的风,左右摇晃。迎面而来的雨丝打湿了他的脸,裤管也在踩过水洼时被溅湿,可他没功夫去管这些,低头又看了眼手机,匆匆往那面赶去。
谢诚言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他撑着手臂坐起身,拉开房门,没见到人,只有门边放着的一袋子药。
谢诚言头昏脑胀地坐在黑暗中,他不想去看说明书,捡了两盒认识的药胡乱吃了。
书房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徐清秋瞄了眼地上消失的药品,又把门合上了。
清早,徐清秋是一声玻璃碎落的声音惊醒的,他翻身下床,拖鞋都没想起来穿就冲了出去。谢诚言卧室的门大敞着,剧烈的喘息声从隔间的洗手间里传来。“谢诚言?”
徐清秋拧了拧门把手,门被反锁上了。
谢诚言靠坐在冰冷墙边,眼前一片昏黑,他抬起头费力地将视线聚焦到门口,他撑着地面试图起身,可被疼痛折磨了一整个晚上的身体使不上任何力气,他挣扎了几次,也没能起身。
徐清秋大力地拍着门,“谢诚言,开门。”
他没有得到回复。
里面的声响弱了下来,很快归于一片寂静。
他等了一小会儿,也没见门有开的意思。他贴在门上去听动静,一边不依不饶地继续拍着门,“谢诚言!说话!你应一声”
然而,里面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他想起谢诚言昨天惨白惨白的脸色,顿时就恐慌起来。
徐清秋扭头冲进书房,拉开抽屉翻找着万年不用的备用钥匙,先前他一个人住,不需要用到,也没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他大概记得刚搬进来的时候他好像把钥匙放在了书房的某个角落,也许是抽屉,也许是书架上的某个盒子里。
文件被一摞摞的取出,乱七八糟地堆在了地上。整洁的书房很快凌乱成一片。他额头隐隐浮起了一层汗,钥匙在被压在了年久不用的房屋图纸下。他拿过那串钥匙,一把把的试。
“嚓咔”
一声,门被打开。
谢诚言一个人蜷缩着靠坐在墙边,面色苍白,缓缓抬头看向他。脚边是一只摔碎的玻璃杯和一大滩水迹。
见到他还清醒着,徐清秋松了一口气,着急过后,气紧跟着就窜上来了,他冲着谢诚言怒道,“我敲了半天门,你没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