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嘲风一连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萧易难心里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那晚李八郎一出现,高下立现,少年引以为傲的琴音与歌喉,瞬间黯淡无光。
“先吃点东西。”
傍晚时,萧易难把饭菜端进来。明天一早,就是他杏园探花的日子,他却放心不下嘲风。
“不用你管我!”
嘲风一把拂开他的手。
“……”
萧易难不擅长安慰别人,只有如实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何必去争那口气,身子要紧。”
“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幸运儿,又怎么会知道我的耻辱!”
少年霍然站起身,一把将饭菜掀翻在地上,脸孔涨红,“你天生会读书,十五岁就金榜题名考中进士,我呢?始终是被人嘲笑的!”
萧易难站在一地狼藉中间,温润的眸子惶然无辜,半晌才挤出一句:“还……还有一壶酒。要喝吗?”
他的手上还拎着一壶酒。
“……”
“要喝吗?”
“……笨蛋!你这个笨蛋!”
嘲风突然怔怔地泄了气,胡乱伸手往脸上一抹,满脸都是眼泪。
“喝酒吧。”
萧易难的脾气好得不像话,把酒壶递给嘲风,自己弯下腰来捡摔碎的碗。
嘲风赌气地一把揭开酒壶,也不用杯子,仰头就往喉咙里灌。烈酒一口口地下肚,整个胸膛都热了起来,那些不甘、不服、嫉妒,全都在胸口汹涌翻滚。眼前视线晃动,脑子里浮出自己的爹那不屑一顾的眼神,以及那刺伤过他年少的自尊的话语——“你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不用读了”
……以及娘怜爱的声音:“你喜欢琴歌?天下最好的乐师是长安李八郎。”
“哎,别喝这么快!”
萧易难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
一大壶酒几乎见了底。
嘲风的酒量本来就很差,喝得又急,此刻眼神迷迷蒙蒙的,酒壶也从手里掉落下去了,摇晃着抓住萧易难的肩膀,开始发酒疯:“你算什么啊?”
“呃……”
“你算什么啊?李八郎!我一定可以唱得比你好!”
萧易难正想纠正说我不是李八郎,我是萧易难,可少年散乱而挑衅的目光落在他的面孔上,又让萧易难有点困惑——自己真的,长得那么像李八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