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已升,薄金色的阳光穿透窗户洋洋洒洒地倾泻而下,天边涌动的云雾在那一瞬间盖住了赤日,落下灰白的阴翳。
画室内陷入昏暗。
气氛晦涩逼仄得让人压抑窒息。
“同学,你的画不需要修改。”
随着一道温和的嗓音响起,冰冷幽暗的阴影渐渐褪去,阳光重新洒进画室。
“为什么不帮我改,学长不喜欢这张脸吗?”
女生捂着嘴笑起来,肩膀不停抖动,“苏学长,我叫唐柳”
。
她像是笑累了,后背懒洋洋地靠着椅子,双腿随意地搭着,歪头取下珍珠箍,拿在手里把玩了几圈,手指拨了拨脸侧的长。
“我的头乱了,学长帮我梳头,戴箍好不好?”
说到最后,她又用甜腻得快要溢出蜜来的撒娇口吻叫了一声“阿樾”
。
门外,知安抬手捂住额头,纤瘦的背脊贴着坚硬的墙面缓缓下滑,眉心痛苦地拧起,睫毛不停颤抖着,冷汗从间溢出。
柔软的脸庞显出脆弱的苍白,纤细的五指深陷入被汗打湿的头里,指骨用力到突出青色血管。
她低低地喘息着,瓷白的脖子向后仰起,后脑勺紧靠着墙,晶莹的汗珠顺着纤柔的线条滑落,滴入衣领下的胸口,沾湿白色背心。
眼前空茫茫的,像一只棉花娃娃被巨手撕裂开,飞出飘散的棉絮。
渐渐的,那些散开的白色棉絮飘啊飘,变成了一团团炸碎的淋漓血肉。
断裂的手掌,白花花的大肠,混着血沫的脑浆,撑爆的眼球组织。。。。。。
她好像坐在由尸体堆成的血池里,鼻间都是鲜血的味道。
手心变得湿润粘稠,仿佛抓住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握紧手指,那颗心脏就一摊软塌塌的烂肉般被捏碎了,血液从指缝里溢出,滴到血池里。
知安抬眸望去,对上一张张死不瞑目的惨白人脸,他们脸上的神情还保留在死前的那一刻。
恐惧,震惊,癫狂。
好奇怪,为什么要对她露出这种表情?
知安迟钝困惑地眨着眼,费解地打量着面前的血腥尸海,她的反射弧好像变得很长,没有生出一点害怕的情绪。
视线空茫地扫过被血色染脏的尸体,直至落到某一处,她的目光顿住了。
那短短一瞬,时间仿佛被拉的无限漫长而空远。
那是一张即使丧失了生气,也依旧清隽俊美的面容。
只是他的肤色太白了,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他就这么闭着眼静静地躺在血泊里。
那双总是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睛,在寒冷冬日里都那么深邃温柔的目光,被掩埋在苍白薄透的眼皮之下。
当月亮坠落,玫瑰就会枯萎。
她好像腐朽了。
变成一只从腥潮沼泽里滋生而出的怪物,被黑色雨水淋湿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