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太监算什么,全是卑贱的阉人,只配做些烧火做饭的劳累活。皇子尊贵,坐等着吃饭就行了,就不劳他亲自过来了。不过……殿下说什么咱们都不能还嘴,忍过这段时间,不然就是咱们做奴才的不懂事了。”
“最重要的是……咱家的手艺,在淑妃娘娘那边是挂上号的。”
停顿了一下,钱海颇有自得的说起了主要原因。
小布子当场就恍然大悟了。
二皇子要是来横的,他们自有“为你好”
的理由来阻拦二皇子殿下冲进御膳房硬抢菜,抢不过也能回去在后宫娘娘们那里哭诉。二皇子要是不管不顾闹大了,他们还能有皇子分例这块遮羞布,最主要的是有淑妃娘娘撑腰。
而不管再怎么闹……回头二皇子每天还不是得吃他们御膳房做的饭?
他们御膳房有说不完的手段能用上。对,就是不改,还要变本加厉。这样看不见的软刀子来上一段时间,任谁都得没了脾气。所以后宫的娘娘们才是看的最清楚的,再任性的也不敢得罪厨子。
太监们最会看人下菜碟,小布子没胆子想别人,他们也根本就不会得罪那些红人。但二皇子这种完全没了威胁的,哪怕是个龙子血脉……
没了顾虑以后,他也能兴奋的磋磨几分。
……
所以现在,小布子揉着面头都不抬,主打的就是一个有恃无恐。
“二皇子殿下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大太监钱海手中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以示尊敬。他客客气气的问,脸上还堆着笑容,只是那笑意没有到眼里去。
齐承明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仔仔细细的扫视打量了一圈。
虽然礼数都做足了,但他很明显的能从这个大太监身上感受到对他的轻视,好像一点都不怕他来找茬。静等着他闹开似的。
这种无声带笑的轻视和有恃无恐……实在让人火大,好像还带了点无奈纵容似的:‘你瞧瞧,都是二皇子殿下无缘无故过来折腾人。’的感觉。
这估计也是原身常年吃的暗亏了,没人撑腰的皇子就是惨啊。
齐承明看得有些恶心作呕。
说出去像是你娇纵蛮横,无缘无故针对下人发疯,却又挑不出真正什么毛病来。皇宫里惯有的软刀子特产是吧?没点城府心计的,天天待在这样的环境下憋屈也要憋屈死了,被磨得没了意气。
齐承明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但他仍然不动气。
少年皇子神情不拘谨压抑、也不愤怒疯狂,平静的站在御膳房的空地上。他不打算装明面上的和气,说话也不狠厉,就是平静的说出了几点而已:
“其一——我的叔公是宗人府的宗人令,他来负责我这次就藩的家产划分。”
大厨房里除了忙碌的那一群人,围观看热闹的宫女太监们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疑惑,嘈杂的空气上面漂浮着漠不关心的安静。
宗人令又怎么了?二皇子就藩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其二。”
齐承明的面颊上终于扯开一抹淡笑,但这抹淡笑却让人看得如同洪水猛兽般可怖,“……听说钱太监的手艺很不错啊,不知道名单报上去,父皇会不会驳回叔公他老人家的意见呢?”
钱太监的脑子嗡的一下,像是被重锤砸中似的,脸色就惨白了:“……!”
完了。
怎么忘了这个方面!这个要命的祖宗是快走了,但他要是把人一并带去了柳州……别说到柳州了,路上还不是任凭二皇子揉圆搓扁吗?!
钱海有自知之明,他在宫里是有靠山,但出了宫门,谁规定一定得吃他做的饭啊?他的小命到时候都捏在二皇子手里,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远在外面谁能救得了他?他还有命在吗?
……谁比得过皇上的亲叔叔啊?
而他是什么,虫子一般轻易碾死的东西,淑妃娘娘还能为了他去吹枕头风吗?
钱海发痴梦也没有这种自信。
所以他腿一软,颤颤巍巍的扑地上了。
大太监声泪俱下的左右开弓、打起了自己的巴掌:“哎呦喂……祖宗啊,殿下,二皇子殿下!小的,小的身子骨一向不好,这路上再病了耽搁事情多不好啊!是小的没福,小的有罪!”
他一边说着,一边“啪啪”
的打着,很快两颊就肿得老高,这是下足了力气。谁都知道钱海是为了什么在狠狠扇自己巴掌。
二皇子没发话,他是一下都不敢停——
钱海真怕了,他这个年纪都快培养出徒弟慢慢享福了,打死他都不愿意跟去流放啊!
别说他了,小布子手一抖,擀面杖就掉了。其他在旁边围观的、嘲笑过,说过闲话,推搡殴打过小成子,还有态度不客气的宫人也全慌了,再也没了之前的疑惑和事不关己,嗡嗡的害怕解释声串成一片。聪明的就学大太监钱海跪在地上拼命请罪,不聪明的还在慌张着呢。
别的事情算不明白,但有一点不是很明显吗?二皇子沿路上随行的禁军就有百来人呢。总不可能只要走钱太监一个人啊!要报复的话,他们这些没本事的不是更逃不过吗?
二皇子的这短短两句话,轻易掐准了他们的命脉。
御膳房里的状态,现在彻底大逆转了。小成子有些惊异的抬头看着自家殿下,脸上是遮不住的崇拜,激动的脸都红了:
……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