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在理清思路后微微怔然,但面前的楚栖寒在简短提及图腾后,便轻描淡写地翻了篇。
他望向远处
笑着去擦拭白绾禾脸上雨水的姜晚,道:“我承认,我有自己的私心。若是要我亲手将晚晚再次推向旁人,我断然是做不到的,那还不如当初不曾强行回来。但若是她将真心放在别人那处,真的打定主意再不会多看我一眼……”
楚栖寒说到这里停顿片刻,阿岚的心渐渐悬了起来。
在短短相处的时间中,他能瞥见楚栖寒性格中的乖戾与黑暗面。
——能在重生之后给姜晚布下血契的人,做事岂不狠决?当初被挡在城主堡外,那般震天撼地的动静,岂不疯魔?
那么,要是姜晚爱上别人,他会生气吗?会拆散他们吗?会夺走姜晚吗?
可是直到最后,楚栖寒只是淡然笑道:“那我的真心,她便随意拿去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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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经很深,再过不久,或许遥远的岸汀就要涨潮。
姜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忙驱赶着几个小辈回房休憩,自己则是遥遥往向尾部甲板,笑靥灿烂地朝站着发呆的阿岚招手。
见阿岚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并未回应她,姜晚快步走过去,歪头看向阿岚:“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之前不是挺喜欢和玄戈一起玩的么?”
阿岚这才堪堪回神,冷哼道:“他们的热闹又与我无关。”
姜晚默默在心底吐槽,或许这小孩是进入迟到的青春期,说话才如此叛逆。
她将手肘搁置在栏杆上,于沁凉夜风中托腮远眺,大船身后的波浪中荧蓝海藻起伏,
与银河对应得如镜面一般。
“你到底怎么了呀?这两天都不太愉快的样子。”
阿岚有些苦恼地揉揉眉心:“有很多事情没有理清楚。”
姜晚便提起兴趣,挑眉问道:“什么事?说出来听听?我可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定能替你排忧解难。”
阿岚听着觉得好笑,姜晚明明自己都还有很多东西不懂,怎就把那话说得如此自信?
但他转念想到,姜晚上一世遇到过的事情,他便不甚明了了。她去过哪些地方,见过怎样的风景,遇到过怎样的遭遇?那的确同楚栖寒说的无二,的确是……与他无关的事情。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收敛。
姜晚暗自观察着他的神色,见状叹息:“有心事不能独自去扛的,若是与旁人产生误会,双方却死活不肯提起,那岂不是这误会要持续到天荒地老?”
阿岚斜睨着她:“你在说你与楚栖寒?”
姜晚不小心就代入自己,被他戳穿后有些尴尬。
好在阿岚将她的话听了进去,沉吟片刻后便坦白道:“我是楚栖寒斩下的三尸。”
他笑了笑,补充道:“既然现在有前世今生的说法,按理说来,我算是前世的楚栖寒斩下的三尸才对。”
其实这段时间见两人的相处氛围,再加上于画卷中旁观前世楚栖寒对你经历,姜晚已对此事隐约有所猜测。
如今被阿岚亲口说出,她也不甚惊讶。
既然话开了头,剩下的便更好说出口。
阿岚第一次躲闪开视线,磕磕绊绊道:“所以……我有些理不清楚,我的感情与想法,到底是来自我本身,还是来自楚栖寒的影响。”
“你知道的,斩下的三尸实际是原身的执念,我带着那些偏执情感潜入海底,又在这一世重见天日,所以我便不太明晰了,到底是楚栖寒的执念使得我说出如今的话,做出如今的事,还是我自己在驱使自己行动。”
他讲得苦恼又复杂,但姜晚意外地听懂了。
“所以你是觉得,现在你与我们相处的情感与行动,都是因楚栖寒的执念所致?”
姜晚笑道。
阿岚犹豫着没有回答。
姜晚只当他默认,转而又道:“可是,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的楚栖寒,都不曾经历过和你同样的事情啊。”
“当初斩杀困敦的人是你,与玄戈、知闲交好的也是你,我看阿统也挺喜欢你的嘛。”
她侧头笑着去瞧阿岚,“若你和师尊就是同一个人,那么你觉得,他们对待你的方式,也和对待师尊无二么?”
“人在刚出生时都是空白,唯有在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见过千姿百态的人间后,才会变成最后独一无二的模样。师尊前世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冷淡又心狠。但或许正是经历两世磋磨,才有了现在的楚栖寒。”
“那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