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再开口问明松半神,关于自己的尘缘一事是否化解,但明松只是厌倦地看了他一眼,“让我再看看我的孩子吧。”
鹤一真人拧眉,本想劝,神不应当无法丢下尘缘,但最终还是闭了嘴,将周辛昂带了进来。
这是周辛昂第二次见半神,第一次兴许是许多年前,那时他并不知道这个人首半鹿的怪异人是半神,只是出于惊觉,第一回觉得这人生的那般好看。
那人的鹿身踏着光到他的身前,眸光冷淡,却同他说,“叫我父亲。”
但仅仅一句,便是往后将近百年的圈禁。少年只是一个附庸,他只是一个错误,他是污点,哪怕半神再不喜他,最终却碍于尘缘让鹤一真人收他为弟子。
他对于这个半神更多的是怜悯,甚至于是可怜。但他没有说,他在报复。他在报复一个半神却眼睁睁看着他的娘亲被他真正的父亲手刃,他恨这个虚伪的半神。
他曾经称他为父亲,也唤他为半神,但在他心中,这个半神只是个倒霉的可怜可恨之人。他怨恨这人不是个纯粹的神,心中没有众生,只剩一条无情的修仙路。
但他只是笑了笑。周辛昂身上的天罚少了一半,他带着余寻音的尘缘,走到了这个世间的半神身前。
明松半神好似是十分欢喜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关于半神的气息,又望着他那张十分肖似他娘亲的脸微微出神。
“真像……”
那半神轻声呢喃,望着他的脸微微出神。周辛昂却觉得作呕,半神也不过是个虚伪的半神。所以,他不会成神。
他只是点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荒山。他没有再叫鹤一真人一句师父,也没有再叫一声半神。他走出去,任由日光落在他身上。他觉得轻盈,觉得自由。他微微一笑,出去不过百里,忽地一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朝他的脖颈一批。
少年后颈的皮肉薄薄一层,垂下的眼眸落在地上的影子时却无声勾了勾唇角。
陈时和沈卿池他们到东洲时,神祈只剩下几日不到。知晓周辛昂的想法时,他甚至暗吃一惊。少年望着他,一双眼眸漂亮得像一汪水,这让陈时想到了初见时的少年。
如今的周辛昂面上褪去了怯弱,反而多了几分坚毅,他笑着却也比任何人都决绝,“师兄,莫要劝我。”
“我不会死的。”
陈时的眼神暗了暗,最终只是说,“师兄和你师姐一直在。”
“莫怕。”
少年笑得像一枝颤颤巍巍的花儿,“自然是不怕的。”
余寻音进来就是这么个场面,她看着陈时和周辛昂,勾了勾唇角。“师兄。”
直到月色下,余寻音同陈时二人独处,余寻音忽地开口,“师兄,半神非神,鹤一真人也非真人。”
陈时回过头,拧眉,“为何?”
余寻音扭过头望向满是星河的天空,那些明亮的星空在天空忽闪,余寻音却觉得心口惴惴不安,“鹤一真人,他的尘报要到了。”
神祈时,他不会突破,而半神也不会成神。神祈的修士与信徒一旦发现他们的神再也无法成神时,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场面?
她嘲讽一笑,回头看陈时,“师兄为何要找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