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堇宥闻言,眸色愈发阴暗了,“看来你与那辛子阑,确是相处得极好!怎么?离开了他,你便不自在了?”
听了这话,黎夕妤心头一震,她正想出声否认,司空堇宥却再度开了口。
只听他一声冷哼,道,“哼!那夜你被人掳走,他毕竟是救了你,不眠不休几个日夜,悉心照料!你放不下他……也是自然。”
此言一出,黎夕妤的眉头立时蹙起,心中有些不悦,“少爷,正如你所说,辛子阑他确是救了我!当初我醒来时,身边也唯有他一人,这份恩情,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好,好啊!”
司空堇宥一连说了两个好,可他那宛如厉鬼修罗的面容,却是半点也不好,“阿夕啊,看来当初我请辛子阑留在军中,倒是成全了你!”
黎夕妤不知怎的,听了此言,只觉心底有股怒火正渐渐升起,越燃越旺。
“是啊!当初是少爷请他为我看诊,又是你命他护我安危,而后来他救了我的性命,成了我的恩人,也确是要感谢少爷你的成全!”
她愤然地说着,心底却涌出几分苦涩。
若是能够,她此生最不愿与司空堇宥争吵。
因为她知道,每每与他争吵后,她的下场总会很惨烈。
从前是被他掐脖子、掐双肩,那么今日……他又会如何对待她?
“给我上马!”
突然,司空堇宥低吼着,眼底有暗芒闪过,那模样令她心悸。
黎夕妤身形一颤,知晓他这是发怒了,可此刻她的双腿却全然迈不出,仍旧固执地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他如此着急离开,究竟是因蛮州有要紧事发生,还是为了……躲避司寇瑕。
“上马!”
见她不曾动弹,他又吼着,话语愈发凌厉。
黎夕妤轻咬下唇,犹自站着,一动也不动。
无论是为辛子阑,还是为心中的不满,此番,她只想坚持自己的立场。
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掌向她伸了来,司空堇宥一把抓住她腰间的衣物,将她给提了起来。
这感觉太过熟悉,她知道,他又要强行抓她上马了!
可此番,她的身子始终朝下,最终更是直直趴在了马背上,视线所及便是竺商君的肚子与地面。
她挥舞着四肢挣扎了片刻,想要起身,司空堇宥却伸手一把按在她的腰间,任她如何挣扎,也皆是徒劳。
而后,司空堇宥猛地一挥马鞭,竺商君吃痛,迈着步子便迅速冲了出去。
黎夕妤便如此挂着,竺商君的速度太快,她下意识便伸出双手紧紧抱着它的肚子。
而在这颠簸之中,她只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令她几欲作呕。
渐渐地,因着胸腔遭受压迫,她心口的伤势也难免被牵动,一阵阵地抽痛着。
可她却咬紧了牙关,不吭不响,独自忍着。额角渐有汗汽溢出,她发觉全身上下的力气正在渐渐抽离,她抱着竺商君的手臂再也使不出力气,缓缓垂落。
而就在这时,她突觉腰间一紧,那原本死死按着她的大掌转而将她提起。
一阵天旋地转,片刻后她终于不再是趴着,转而坐在了马背上。
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身子便止不住地向司空堇宥靠去,待她的后脊触碰到他的手臂时,她猛地一惊,立即咬紧了牙关,努力坐直了身子,命自己不去倚靠身后的人。
她察觉到司空堇宥的气息仍是那般阴冷,她便也一言不发地垂首,头脑昏昏沉沉,身子的不适令她十分痛苦,只盼着此程能早些抵达蛮州,只盼着竺商君能早些停下。
“记住,你的救命恩人,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人!无论辛子阑为你做了什么,你要感恩戴德也好,你要三拜九叩也罢,但却绝对不准,为了他……而忤逆我!”
半晌后,他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有些沙哑,有些沉重。
黎夕妤闻言,心头蓦然一颤,原本昏沉无比的头脑,却在这一刻陡然间变得清明。
不知为何,一股酸涩自心底涌出,她轻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少爷,无论旁人搭救我多少回,我心中最感念的,从来就只有你一人。”
可你兴许不知,那夜在水下,我多希望那人……是你。
黎夕妤的话语中带着几丝颤意,却将自己的心思,深深埋藏。
他们此刻已离开京乡城,一眼望去,这宽敞大道上,竟罕有人迹。
竺商君的步子终于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道路旁,不再前行。
身后司空堇宥的气息也不再那般阴冷,黎夕妤察觉得到,他周身的怒意正在渐渐消退。
“少爷,”
她开了口,出声唤着,“为何……不走了?”
“你不是要等人?”
只听他反问,语气终是柔和了不少。
黎夕妤心头一动,有些欣喜,立即转眸去看他,“少爷,你改变心……”
她的话语陡然间顿住,竟有些错愕。
但见司空堇宥的面目十分阴沉,这本是正常,可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