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起身去迎:“卑职见过厂督。”
来人一袭赤色锦衣,面若冠玉,长身美仪,正是东厂厂督张渊。
张渊放下手中长剑,坐上首位,漫不经心地端盏饮茶。
许之墨忙将桌上糕点也挪于他跟前。
张渊嗤笑一声,“许大人今日这般殷勤,莫非有求于咱家?”
“实不相瞒,顺天府确实发生了一桩大事。”
许之墨面露无奈,这才将金家案卷被窃一事如实道出。
张渊闻言顿住,本是松弛的面色瞬间肃穆几分。
“许大人,你从一个小小的治中连跃两级成为府伊,这可都是主子对你的栽培,如今出这样大的纰漏,你如何向主子交代?”
“卑职深知事大,故尔第一时间来禀报厂督。”
许之墨顿了顿,“虽案卷被窃,但卑职已查明窃者为何人。”
“何人?”
“锦衣卫指挥使,顾不言。”
“许大人,你莫不是在讲笑话?”
张渊斜他一眼:“顾不言与那金家乃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除非他痴傻了,才会冒险去黄册库窃取案卷。”
“卑职可用项上人头作保,那顾不言不仅窃取了金家案卷,且还窝藏了金家在逃人犯。”
“你有证据吗?”
“卑职定能查到铁证!”
张渊放下茶盏,起身在屋内踱步。
片刻后冷笑一声,行至许之墨跟前,一字一顿:“你可别忘了,顾不言姓顾,乃是主子的至亲,若无真凭实据,你动不得他!”
许之墨冷了面色:“卑职也曾听闻主子与那顾不言向来不亲,当年顾家出事……”
“许大人。”
张渊出声打断他,“金明赫谋逆案早已定性,整个金家也已被屠,余下的,掀不起多大风浪了,你只须静观其变便可。”
许之墨不甘:“卑职……实在不明白。”
“许大人无须明白,还有,眼下你既已是三品大员,也无须在咱家面前自称‘卑职’了,咱家可受不起。”
张渊语气揶揄,随手拿起桌上长剑:“若无旁的事,咱家便不奉陪了,许大人也早些回府陪娇妻吧,听闻为娶娇妻许大人费了不少心思,如今得偿所愿,须得好好珍惜呀。”
他说完又是一声嗤笑,转身出了包间。
许之墨伫立半晌,暗暗咬牙,也转身出屋。
阿四将主子迎进马车。
见其面色不善,不禁问:“莫非张渊不信公子所言?”
许之墨面色阴沉,“并非不信,而是不想动顾不言。”
“那公子也不打算动他么?”
许之墨冷哼一声,舔了舔后牙槽,“我与顾不言几番结怨,如此好的契机,又怎能放过?”
他语带不屑,“张渊一个没根的玩意儿,他的话又能信几分呢。”
马车在夜色下疾行,很快到达侯府。
许之墨下车后步行至青玉轩。
此时郭婉儿早已洗漱完毕,正更衣松发准备就寝。
新房房门半敞,婢女在进进出出,忙着倒水、提壶,收拾杂物。
烛火自门口泄出,给深沉的夜幕涂上一抹暖黄。
许之墨立于那团暖黄里,盯着半敞的房门怔怔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