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你死了呢?”
她回眸看着伤痕累累的少年,“你独闯顺天府无异于就是找死,梦时,你若死了,这世间便只剩我一人了。”
泪溋满她的眼眶,颤颤欲坠。
少年喉头哽咽,欲言又止。
是啊,他明明说过的,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若是他死了,谁来陪她度余生?
他仍记得多年前那个冬日,他们在金家后院初遇。
那时,她身着月白色小袄、梳着小把头,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
他则蓬头垢面衣不遮体,浑身长满流脓的烂疮,犹如人人避之不及的乞丐。
她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眸打量他。
又问李曼云:“娘亲,这是谁呀,你为何带他来咱们家?”
李曼云叹了口气:“他是个可怜的娃娃,咱们帮他治身上的烂疮好不好?”
她脆生生地应了个“好”
。
随后跑过来轻轻扯他的衣袖:“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缩在墙角不敢抬头。
嗫嚅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梦时。”
自此,他便留在金家后院治疮。
每日用完午膳,李曼云便会带着药膏来给他换药。
金毋意则拿着绷带屁颠颠地跟在后头,嘴里时不时地蹦一句:“梦时,你痛吗?”
“梦时,你忍一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后来,他身上的烂疮果然很快好了。
李曼云递给他一袋银两:“孩子,世道艰难,你拿着傍身。”
他看着那袋银两,不知该接,还是不接。
他无处可去,却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生若飘萍,死如流水,这世间早无他的容身地。
是金毋意的一句话留下了他。
金毋意撅着嘴:“娘亲,若梦时走了,后院便只剩我一人了。”
“你还有娘亲在呀。”
“娘亲是大人,跟我不一样。”
李曼云终是动了恻隐之心,小心翼翼去向金明赫请求。
金明赫也终是答应将人留下。
于是,在金家简陋的后院里,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有了他的陪伴。
而她,则成为了他全部的世界。
“都怪我不好,差点就丢下了小姐。”
少年声音哽咽,悔不当初,“差点辜负了姨娘临终时的嘱托。”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梦时,我答应你,待金家的事情了结,我便与你一同回梦家庄。”
少年一怔,又是一喜,“当真?”
“当真,但你也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金家案件,你信我,可好?”
少年目光微颤,与她沉沉对望。
信她,便意味着要眼睁睁看着她委身于顾不言;
看着她使出浑身解数诱顾不言上床!
可若不信,他又能如何呢?
少年暗暗握紧拳,握得伤口绷开,疼痛直入脏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