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起来像某种菌子,青草气息中又夹杂着些许松木香。
万安期揉了揉眼睛,发现女子脖子上有一个奇怪的首饰。
谷仓外路过了一伙人,他们手里的火把将谷仓照亮片刻。
万安期看清了,她脖子上不是首饰,是一支箭矢。
箭头从她的喉咙伸出来,箭羽留在她的后脖颈。
她是白天被禁军郎官郝随射死的女侍。
女侍身下男子的眼眶变成了两个血窟窿,夜晚寒凉,血窟窿里冒着腾腾热气。
他的头顶也只剩下一片红紫。
万安期抬眼望去,女侍正嚼着他的一整张头皮,t枯草般的黑发从她两侧嘴角垂下。
“朱福?朱福?”
万安期轻声唤了声身旁的朱福,随后转头发现他的铺位已然空了。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女侍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
万安期抬起头,只看到女侍岔着腿,跨站他上方,三尺长的散发披垂下来,将万安期的脑袋整个裹住,嘴里仍不停念叨着。
女侍口中的涎液与血水滴落在万安期额间,传来一阵滚烫。
万安期惊叫一声,连滚带爬跑出谷仓,一路上不知踩到了多少睡着的人。
家家户户门扉紧闭,看不到烛火,街上也空无一人。
满是裂纹的青石板格外硌脚,万安期光着脚在巷道里狂奔,铺着薄雪的路很滑,令人不敢撒开腿跑。
他不断朝两旁叫喊。
“失火了!大火!”
在汴京城里,遇到贼人、小偷或强盗时,要喊“失火”
。人们不怕抢劫、加害别人的贼,但害怕火烧到自己家,这是盈盈姨教他的。
女侍从谷仓追了出来,她腿脚有些不协调,连连在地上摔倒,倒地后便手脚并用,像山林里的猿猴一般朝万安期追去。
万安期的脚被石板划破,跑得愈发慢了。
他看出女侍的动作有些奇怪,便专挑崎岖的巷子走,让她多摔几跤。
啪。
万安期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女侍又摔倒了,头磕在了路旁立着的磨盘上,没了动静。
万安期看到她的脖颈拧成了麻花,喉间的箭矢断成两截,断开的颈椎骨在她脖颈侧面高高顶起。
他刚想松一口气时,女侍又站了起来。
经过刚才那一摔,女侍的头转了半圈,整张脸都面朝背后。
她看着万安期,又追过去,但身体却朝着前方向跑去。
女侍意识到了不对,用手掰着耷拉在肩膀上的头转了几圈,环顾完四周,似是明白了自己当下的状况。
她抬了几下腿,随即倒着跑去,速度甚至比一开始更快。
万安期被眼前的境况吓坏,扯开嗓子放声尖叫。
一盏灯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