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长公主见状,那都不是头疼的地步,而是直接人麻了:“母后,母后您对孩儿何其残忍……“
不能在长辈面前用词激烈的馆陶长公主一边去拦要死要活的窦太后,一面哭道:“为人女者竟不能像淳于缇萦那样为父母排忧,儿臣,儿臣真是无地自容啊!母后。”
一时间,长寿殿里尽是两个女人的哭声。
只是比起窦太后全心全意地为眼前的困境而哭,馆陶长公主只是干嚎,根本没流多少泪水。
比起难过,她更埋怨入京就整大事件的梁王让扯进这种事里,少不了在大弟和母后间周旋,甚至还有为此翻车的可能。
别看馆陶长公主给人一副贪财无脑的印象,可是一个贪财无脑的长公主怎么可能在窦太后失宠后把先帝哄得那么开心,并且还在刘启的朝中挥了无可比拟的作用。
历史上的窦太后去世时,将毕生的财富都留给女儿。
而在汉武帝废除陈阿娇后,有人对已经升为窦太主的馆陶长公主落井下石,可汉武帝对馆陶长公主的态度依旧平和,甚至比以往更加优待不掺政事的姑妈。
并且陈阿娇也没小说里写的那么惨。
她所退居的长门原本是馆陶长公主的私人花园,所以在被废后,她不仅保留了皇后的待遇,还能随时见到自己的亲人,买到司马相如的作品,甚至死后被汉武帝以翁主之礼葬在窦太后和馆陶长公主身边。
就这结果。
你说馆陶长公主没有脑子?
呵呵!
她要真没脑子就是鄂邑公主的下场,还能在美少年的服侍下舒舒服服地离世?
见到女儿哭泣,窦太后的心脏又是一揪,于是保住馆陶长公主低低哀泣道:“带我去给先帝和陛下请罪吧!孤这老妇一定要向先帝请罪才是。”
别看窦太后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可是经过情绪泄后她已恢复往日的冷静,开始思考如何给梁王收尾,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诚然,天象之说不能改变,梁王和皇帝必有一个出来背锅。而她这个糟老婆子在中间挥的能量趋近于无,搞不好会让讨好皇帝的人暗戳戳地把窦太后与郑庄公之母武姜并列,从而将梁王架到谋逆的高度。
这样一来,窦太后不是去救儿子,而是把儿子推进火坑后又浇上一锅热油。
所以她要改变哭闹的思路……
从撒泼耍赖地让大儿子背锅到将梁王的“不孝”
都揽在自己头上,从而让皇帝有个台阶下,梁王在她的分担下能少些罪名,一家子和和气气地把日食的流言给压下去。
可是就像刘启好奇窦太后会不会为小儿子打压大儿子。
窦太后也摸不准刘启对她的感情还剩多少,还愿不愿意顺着她递出的台阶下来。
权利是能改变人心的。
如蚀骨的毒药,将曾经团在代王宫里瑟瑟抖的母子肢解成互相攻讦的怪物。
而这又何尝不是窦太后亲手埋下的祸根。
“如果孤不去纵容阿武的野心就好了。”
眼睛哭干,嗓音沙哑的窦太后髻凌乱地呐呐自语道:“如果孤有贤者的脑子,贤者的理智,就不会为一己之私将两个儿子逼近死路……”
“罢了,罢了。”
“事已至此,就让孤一糟老婆子亲自解决自己造出的烂摊子吧!”
窦太后理了下衣冠。似乎在一瞬间老了十岁。
不知为何,这样的窦太后让馆陶长公主感到恐惧,像是有什么能安她心的东西从身上剥离,导致她在极度的敏感与极度的恐惧下手足无措道:“母后何必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还有这天象应是奸佞当道,是赵,吴,齐的藩王有谋逆之心,与母后何干,与阿武何干。“
越想越急的馆陶长公主紧紧握住窦太后的手,生怕这个爱护她的阿母就此隐退,导致她能横行霸道的靠山又少一座:“阿母您别吓唬我呀!不然我……我……”
“难道只有阿武是您的孩子,我就不是吗?”
馆陶长公主伏在窦太后的膝盖上,竟以三十多的年纪做出可怜兮兮的姿态。
窦太后的脸上浮出一种古怪的慈爱,但是那双逐渐平静的眼睛能够让人不寒而栗,同时也有从未有过的清明:“你放心,阿母不会不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