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里昨晚上就传颂着三郎的能耐,这年头能搞定东洋兵,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本事,众师傅都齐齐的停下,专心听三郎说点啥。
“各位师傅,刚才二个东洋太君比较满意,大家都知道东洋人难伺候的,我派这二个兄弟帮忙打打下手,不是信不过大家,就是为了少点麻烦。”
三郎说得虽然客气,就是派了二个监工。众师傅早把三郎奉若神明,别说派二个监工,即便是放二只癞皮狗在厨房里,他们也会当祖宗供着的,均含笑点头表示欢迎。
三郎搞定厨房,大乐。车转身向外走,边走边哼哼十八摸小调:一呀摸,摸啊摸,一摸摸到妹妹头边……。
三郎哼哼唧唧的刚出厨房,被候着的帐房先生截住,老先生拱手道:“江少爷,我家老板有请,请您移步随我来。”
三郎笑道:“喔唷,帐房大先生,劳动您不是折我的寿吗?我自己去好了,大先生请留步。”
王老板见三郎终于来了,见礼请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根小黄鱼,很认真的放到三郎面前,三郎正要推辞……。
王老板诚恳说道:“江少爷,请先慢点拒绝,等我讲完了,再做决定好吗?”
三郎笑道:“请讲!”
王老板微微向三郎倾过身体,做推心置腹状,说:“江少爷您也知道的,我这小饭店,年前挨了东洋人的飞机炸弹,连这整条东大街都毁了。我这刚修好,东洋兵来吃饭,钱倒是给的,可那钱连洗碗也不够,唉!”
三郎正要接话,被王老板止住,继续说:“先听我讲完,小学里的东洋兵,叫我店里送酒送饭送菜,一天二顿,钱也给,可他们吃的是整鸭席,给的是烧饼钱,这东洋兵,就是山里的木狗啊(注:木狗是宜兴方言,狼。),吃死人不吐骨头。唉!”
三郎终于插上话:“王老板,谢谢您的信任……”
又被王老板止住:“请听我说完,您昨晚在小学校里的做派,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王某年纪比您大了三倍有余,但和您一比,愧煞,羞煞,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如果说,我这辈子还有一点点自傲,那就是做生意将本求利懂知足,贪利必被贪心害。老夫一辈子就这点信条可以自傲自慰,江少爷您也要剥夺吗?昨天晚上东洋人给的小黄鱼,我已算过,除去他们先前的欠帐,还略有盈余,这些钱,是盈利之外的余款,应该必须退还的。”
三郎问:“那您把钱退还给我,算怎么回事?”
“呵呵呵,江少爷是聪明人,老夫就难得糊涂了。”
王老板说得很谦卑,眼光中透着浅浅的狡黠。
三郎心中暗自一惊:人老成精,生意人老了,不是人精就出鬼了。自己为了大苟兄弟的事情,把徐放办了。现在为了徐放,去请东洋人吃饭,事出反常必有妖,王老板能不知道这道理?肯定是被他看出了端倪。看穿不揭穿,王老板是那种绵里藏针的人精!
三郎叹口气,说道:“既如此,我就租田当自产,替东洋人作一回主。把这些钱,饭店里每个人福利花红,就说是我赏的。”
三郎这么说,明面上妥协,实则是试探,看这老鬼精到什么程度。
王老板点头,还弯腰致意,说:“行,就依少爷您的章程,我让帐房立即钱,现在就!”
三郎知道,王老板这是表明立场,站队了。一切尽在委婉中。看破不说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中庸之道的妙用,面对凶残如虎的日军,这是最好的自保自救之道。
王老板果真看出三郎是不怀好意了。
三郎笑道:“王老板,谢谢您的帮衬,这么大的脸给我贴上,领情了!”
三郎这么说,等于是和王老板拍巴掌对暗号。接着又说:“另外再说句闲话,跑街的买办徐放,贪利心太重,您倒要敲木鱼一样的,经常敲打他,小事小情也还罢了,一旦他忤逆不轨就晚了,届时别怪我有雷霆之举殃及池鱼!”
王老板千恩万谢,极尽恭维话,状似诚惶诚恐,话说:“江少爷放心,这个小饭店老夫我还能作主的。”
三郎知道他是在显示实力。
看看腕表,说道:“王老板,时间不凑巧,我要先过去忙了。”
王老板知道这是要去东洋兵那儿送酒菜,立马奉承话恭送:江少爷人中之龙,少年英雄,这一去,自然是水到渠成,大吉大利。
王老板的一番话,又显露了他生意人圆滑的本性,很有少林方丈的风格,在委婉中宣示他的精明。
三郎心道:等会本少爷大吉大利了,就会吓你半死,把你这人精吓成神经!
三郎回到二楼的包房,见朱中华和高花荣荣已经到了,微微点头招呼。
真一叔也回来了,独坐角落里,正埋头喝酒吃菜,旁若无人吃得狼吞虎咽。三郎问道:“真一叔,吃得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