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我说到做到。”
俞池松了松袋口,辣油倾斜着想要流出来。
92007年,冬,你头发乱了
“别别别!!!”
罗亚运软声求饶,“都是同学……”
“呵……”
俞非噗地笑出了声,随即用力一推,放开了男孩的手。
“你叫罗亚运是吧?”
胳膊像个开关,拧熄了男孩嚣张的气焰,俞非问话,他不答,只是恶狠狠的在一旁捏着受伤的肩膀。
“你,还有你们,为什么欺负我妹?”
“你们是不是觉得她是个转校生,又不爱说话,就觉得她好欺负?”
“退一万步讲,她好欺负,我不好欺负啊,今天别说是你,就算你们三个一起上,我都不带怕的。”
“我们还要回家吃饭,你,罗亚运,你刚刚打了我妹的头是吧?跟她道歉,道歉了,这事就了了,不道歉,我们就继续打!”
俞非停了下来,耐心的等着面前的小子说出一句言不由衷的“对不起”
。
罗亚运是个不吃眼前亏的主,见实力不敌俞非,队友又怂,只好暂时认栽,“对不起”
,他声音极快,且低,像一种轻薄脆弱的果皮切片,轻飘飘的脱离了削皮刀,落向地面。
“大声一点。”
“对不起。”
勉强过关,俞非狠狠剜了罗亚运一眼,拽起俞池的手回身往家走去。一口气爬上步道的顶,后方忽而传来一声挑衅味十足的嘶吼:“臭婆娘,你给老子等着!!!”
俞非停在原地呼了口气,冷不丁一个转身就往下跑,一副要把罗亚运大卸八块的架势,坡道中间的罗亚运一行见状,连忙拔腿往城铁站方向跑得没了影。俞非皱着眉骂骂咧咧放缓了步子,心里对这三个欺软怕硬又死性不改的男孩厌恶透了顶,正准备回身,坡脚下那棵粗壮旺盛的小叶榕后,一个身影吸住了她的目光。
是周序。
◆
和队友们在学校踢完球时已是傍晚,搭城铁回家,想着妈妈这周没来,爸爸又在加班,回家也是一个人吃泡面,出了城铁,周序索性在长兴面馆叫了份宜宾燃面——3两的量。
3两软软乎乎的碱水细面、几勺红彤彤的辣椒油、一把金黄色的碎花生、几筷头切得碎碎的酸咸芽菜、再加点葱末……一碗燃面香得口水流成河,踢完球饿得发慌,周序大口大口的吃着,没多会儿,盘子就见了底。
正努力笼着盘里剩下的芽菜和碎花生,俞池进了店,两人简单打了个照面,俞池和老板要了3块钱的辣椒油,说家里今晚吃串串香,买辣椒油回去调汤底。老板给俞池装了鼓鼓一小袋辣椒油,又在外面套了个厚厚的塑料袋,才放心把袋子交给俞池。
串串香……
周序有点羡慕——不,不是有点,是非常羡慕,俞非家的饭总是很香,好几次,他都有种冲动,想敲开她们家的门,问问看,可不可以一起吃,但他忍住了。
“走了哈,周序哥。”
俞池拎着辣椒油离开。
“嗯,拜拜。”
俞池走后,周序继续用筷子拨弄着盘里的芽菜和碎花生,吃宜宾燃面,这个步骤是不能省的,把芽菜和碎花生解决干净后,周序又将一旁晾得温和了的面汤小口小口喝了下去,这下真是饱了,付钱,回家,洗个澡,继续刷题。
走在回家的坡道上,周序忽然想起俞非,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昨天给她的那两套数学卷子,她做完了吗,如果做完了,今晚他要给她检查、讲解,他们又可以一起呆上一整晚……意识到自己不甚磊落的私心时,他笑了起来。
多亏了吴士心和周文丽,这段时间,她和他来往得十分频繁。
那次鸡汤火锅聚餐后,每逢周末,吴士心都会到雾山来,照顾儿子两三天,就又驱车回长溪。
原本吴士心也是忙的,可总也忙不过周进,国庆节后,周进单位一个保密项目开始赶工,作为雾山城建颇有资历的一名技术总工,周进须得没日没夜的盯在项目上,连周末也难得休息,实在无力照顾儿子,只好叫吴士心来得勤一些。
每回到雾山,吴士心都会给周文丽捎带些长溪的特产,茶叶也好,土鸡蛋也好,腊肉腊肠也好……不管带什么,都会配上五六个水晶柚一道送过来。周文丽是个讲究礼尚往来的人,受了吴士心的礼,便也想方设法的还礼,先是请吴士心和周序到家里吃了顿麻辣鱼火锅,后来又三天两头给周序家送些现做的辣子鸡、钵钵鸡、粉蒸肉、冷吃兔……
周文丽手艺好,每回送去的菜,都叫吴士心和周序吃得干干净净,总是很快便把餐盘洗干净给送了回来。
借着送回餐盘的机会,周序更加频繁的进入俞非家。周文丽喜欢周序,每回见周序上门,总要请他进屋,叫他剥个柚子吃了再回去。如此,好长一段时间,俞非俞池周序天天坐一块儿堆剥柚子吃柚子——周序负责剥,俞非俞池负责吃,吃了一个多月,俞非俞池都吃腻了,周序还没剥腻。俞非瞧着周序,说他是剥柚狂人,周序也不反对,又将一块剥得干净完好的柚子肉放到俞非面前的果盘里。
周序在时,周文丽但凡闲着,嘴巴里就跟放鞭炮似的,不停的夸周序,说他长得又高又帅,成绩又好又会踢足球,以后不晓得要迷倒多少妹妹伙哦,周序笑笑,羞涩得不知该作何回答。每到这时,俞非就一脸无奈瞧着周文丽,“妈你不要再说啦,周序都害羞喽。”
“怕啥子嘛,男娃儿就是要大大方方的。”
周文丽笑得乐乐哈哈,一副不知害羞为何物的中年妇女样,“哦对了,幺儿,你不是数学不好吗?让周序帮你补一补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