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本就没认过命,她一心低头揉着年糕,又在白白的团子上用胭脂红点了一朵梅花。
瑞金见她无动于衷,叹道“我和你出身相似,我先父也是个读书人,也是时运不济才沦为奴婢的,只是没你运气好。年后七少爷搬去履贞堂,你可要想法子跟去。”
看来七少爷在老太爷面前提自己名字的事并没在下人中传开,不过是当时在场的几个主子知道罢了。
顾双道“我现在跟着九小姐,处处都很顺心,一时半会儿不想再动了。”
瑞金却笑了“九小姐也是个命苦的,将来只要有太太在,她和罗家表少爷的事迟早要炸锅,你等着瞧吧,初三回门,太太要回罗家,名下这些庶子庶女们也是要跟去的,到时候有好戏了。”
顾双从没见瑞金用这么奚落的口吻说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底。
瑞金好像急不可耐地想把她推向七少爷。
又是为什么呢这么做,瑞金能得到什么好处
顾双不禁联想到,自己若是跟去七少爷那边,又因太太对自己有提携之恩,倒是个极佳的眼线,便于太太打听七少爷房里的动静。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恐怕太太的算盘要落空了。
瑞金见她不怎么说话,无奈道“我方才这些话有些越俎代庖,可你信我这一回,九小姐不是个长久归宿,虽说人挪活,树挪死,可做丫鬟的,若能一辈子留在一个地方,却比中途跟着小姐辗转到别人家去好,你再想想,你舅舅还在邵家脱不开身呢,你走得开吗”
正说着,门开了,瑞金抬头一望,是浑身簇新鲜亮的珍蕊进了门。
身上是潞绸的娇红色短袄配牙白挑线绢裙子,头戴一副逼真的药玉头面,简简单单一个心髻,足以显出她豆蔻芳华的天真与可爱。
瑞金笑着叫称赞她,珍蕊反手掩上门,凑近嗅了嗅年糕的生糯米香味,笑道“我净了手也来帮忙。”
顾双说时辰快到了,自己回去叫翠莲来帮忙,也出去洗手。
珍蕊刚烧好了热水,就近在院子里用铜盆调成温水,甩干水珠,低头打开别在衣带上穿心盒,挑出些香气扑鼻的膏子涂在手上,也分了顾双一些。
“香吗”
她一边比着自己的手背,一边问顾双,“这叫栀子玉容膏。”
栀子玉容膏
顾双觉得这名字着实熟悉,再一想,是鹤童提起过。
看那穿心盒的样子,显然是很贵的。
见顾双点头了,珍蕊笑道“是七少爷身边的鹤童送我的。”
她的眼中尽是藏不住的喜悦,那种有了好事就迫不及待与人分享的小情绪,正是女孩子最纯真的感情。
就和九小姐提起罗成文时的一样。
顾双心里一暗,想起上次见珍蕊,她就提起了鹤童,当时自己还没在意,如今看来,这小姑娘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了。
她道“你若喜欢鹤童,我替你去跟七少爷求”
珍蕊捂着脸叫道“什么啊”
顾双笑道“鹤童没什么不好啊,年轻,懂事,又勤快。”
珍蕊看着比自己小了一两岁的顾双,却总觉得她比自己成熟许多。
她道“才没有,你可不许说了,被太太知道了,要罚我的。”
顾双道“你不怕别的,单怕被太太知道,可见心里是有他的了”
珍蕊就这么迷迷糊糊被绕了进去,不打自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