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齐道:“不敢,还望世子成全。”
沈洲道:“你想想她都做了什么,再看看有没有脸来问这话。”
丁齐躬身跪在那,握紧双拳,觉得颜面尽失。
他想不明白,宋昌平不过是个五品主事,如今还进了牢狱,不久后或是整个宋家都要被贬,竟然对这么一个女子百般护着。
他抬头,眸子里阴沉沉地笑了一句:“世子这般护着世子妃,想必也并非喜欢她吧。圣上赐婚,世子不过是拿她来应付圣上,又何须当真为了她来与我们丁家生分了?”
一个无权势的宋家一个手握兵权的安国侯府,又什么可比性?
两人就在厅堂里,声音不大不小,宋南枝停在廊下,袖中指节轻轻蜷了蜷。
她并不意外,也早就猜到了,只是恍然间一听,到底有些酸楚。
她爹与瑞王虽是上下属的关系,却互视对方为知己,如今瑞王不在,便什么也不是了。
宋南枝默默退下去,回东院把余下的事情都忙完了,瑞王妃回来了:“适才在门口见到了他们,便说了一会儿话,可有为难你?”
宋南枝摇头,见瑞王妃瞧着有些疲累,她有不敢多留,欠身道:“母妃先歇着吧,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刚回西院子,刘太医便来给宋南枝把脉。上一次按照瑞王妃的吩咐,宋南枝连着几个月都在喝药调理身子,气色看着确实比以前好了很多。刘太医把完脉,问道:“世子妃近来月事可正常?可有那里不适?”
宋南枝摇头,调理之后,两次月事都没有明显的腹疼了。
刘太医捋了捋胡须,略略一思便道:“下官再给世子妃换一些温补的药,倘或此间有了身孕亦不影响,这药有安胎之效。”
宋南枝点了头,唤春杪把人给送了出去。
不多时药便煎好,又端了上来。
宋南枝并未看一眼,叫人搁置在一旁任其凉透。春杪忙完进来,见药纹丝未动,问道:“姑娘您怎么不喝呀?奴婢瞧那刘太医也当真是厉害,您从前每每来月事都觉得难受,经他这药房一调理,这两次月事轻松了好些,不妨再喝一些时日。”
宋南枝也不否认:“是挺好。”
然后低头继续忙着填手里的籍册
春杪一脸无奈,正准备把药端下去倒了,碰巧撞上门口进来的沈洲,见人端着满满一碗药出去,凝眉问了句:“怎么了?”
他以为是宋南枝病了,不肯喝药:“这是什么药,怎么好好的要倒了?”
春杪脑子只想着方才刘太医说药功效的事情,嘴一滑便道:“回世子,安胎药。”
沈洲怔了几息,缓缓抬眸看向里面坐着的人。
宋南枝也目光望向门口,被春杪这话说得一时窘状,好半天才回了一句,“只是一些调理身子的药。”
沈洲淡应了声,进了房。
昨日夜两人那般纠缠闹腾,宋南枝心道他是来问罪的,起身与他行了礼。
“昨夜之事”
“我有话与你说”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因对方的声音同时愣住,然后四目相对。
宋南枝垂下眸,先道:“昨夜并不知世子会回来,醉酒无心还请世子不要放在心上。”
沈洲看她神情淡然,先是“嗯”
了一句,然后问:“那你倒说说,昨夜你都做了哪些觉得是无心之举,我再来看看要不要放在心上。”
宋南枝一时顿住,她抬头,然后一脸茫然之状:“我不记得了。”
寻常醉酒都说记不清,偏她昨日喝了那么多,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沈洲看了她许久,见那杏眸含着水光,果是无辜至极,挪开眼去。
“你父亲尚无性命之忧,只是供词一事情况复杂,再等等吧。”
宋南枝应是,然后沉默。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供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被翻出来。遂问道:“这供词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吗?若是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才拿出来呢?不应该在一开始就拿出来吗?&ot;
沈洲看了一言面前的人,见她心思敏捷,默了一瞬,回她:“没有先与后,只有时机对不对。”
朝政之事知晓太多总无益处,沈洲不打算与她继续将这话题说下去:“你三叔一事,想来你已经知道了。”
宋南枝点头,她正想问他此事。
“你三叔如今并非在锦阳,那时遭反贼围攻就被关了起来,他们道你三叔是哪个武将不敢轻易灭口,只让那劫匪关了起来。那劫匪不是三叔的对手,教你三叔逃脱,一路追击而去,生擒了反贼头目。算算时间,快得话,五日后便能回京。”
沈洲说得详细且肯定,那模样瞧着并非预料,像是亲自确定过了。
宋南枝又朝他谢过,一脸的乖顺,诚恳。
想起昨夜她闹了些脾气,又遭她要同归于尽的威胁,沈洲现下对她这态度就存了怀疑。酒后失言,却未必不是真言。
他问了一句:“怎么个谢法?”
沈洲问得有些严肃认真,不像是玩笑之意。
宋南枝也略一想,沈洲当是帮了她许多。细说每一件,她都该好好报答的,可骤然这么一问,她却答不上来。
好一会儿,她抬头望进那墨色深邃的眼眸里,也问得认真:“世子想如何?”
沈洲有一瞬讶然的沉默。他没有想到宋南枝当着会接他的话。
两人认识这么些年,他知道宋南枝这样的性子从不肯让自己吃亏一分,从前来寻他帮忙时,尚用着各种手段威胁他,还从未见过她能来还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