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争说:“所以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躲?你说清楚了,我们才好做下一步打算。还有,你说她恨你,你做了什么让亲生女儿恨你?”
曹温玫喉咙里出挣扎的声音,片刻,眼泪从她脸庞滑落,仿佛那些不愿意宣之于口的羞耻,都化成了无声的泪水。
女刑警递上纸巾,在曹温玫后背上拍了拍。
曹温玫用纸巾捂着脸,起初只是默默哭泣,不久变成了嚎啕大哭。孔兵在监控室见状都吃了一惊,赶紧赶来问陈争是什么情况。陈争摆摆手,示意让她哭。
半小时后,曹温玫终于在泄中平静了下来,她抬起头,双眼严重充血,脸上带着一丝自嘲的笑容,“她恨我,因为我不能给她一个像她同学那样的家庭,我拼尽全力,也只能让她住在兴文街那种地方。你知道她想住哪里吗?爱悦美筑、丁香小城,那是我们这种人住得起的地方吗?她说,她的同学就住在里面。”
这两个地方是竹泉市很有名气的高档楼盘,陈争猜想,刘温然说的同学应该是周汐那帮人。
“我知道她怎么看我,她和那些贱人一样,觉得我是个卖的,我丢人。”
曹温玫说着垂下头,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是啊,我也觉得自己丢人。要是没有她就好了,没有她,我就不必过这样的日子。不是说吗,生孩子是一辈子最大的浪费。要是不用养她,我犯得着这么对自己啊?那些人,老的……”
曹温玫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堪的画面,手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说不下去了。
陈争说:“老的?什么老的?”
曹温玫摇摇头,闭上眼,不愿意再说。
“你的客人里有老人,甚至你其实专门为老人服务,是这个意思吗?”
陈争说。
曹温玫惊恐地一抽,几乎站起来。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你,知道?”
“有所耳闻。”
陈争又道:“记得我昨天给你看过一张照片吗?你嘴上说不认识,但是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肢体动作都在说,你和他关系不一般。”
曹温玫的心跳充斥着问询室,像是被陈争拿了出来,血淋淋地放在桌子上。
“这个人很关键,他死了,而刘温然在他死前不久去见过他,并且送过他礼物,现在刘温然失踪了。”
陈争将“死”
字说得非常重,“我们有理由怀疑,他的死和刘温然有一定的关系。而刘温然与他的关系,很可能是经过你建立起来。”
“不是!”
曹温玫用力摇头,“我和老尹根本没有……”
陈争说:“你知道他的名字。”
曹温玫往椅子上一摊,少顷,终于承认:“是,我认识他,但我不知道我女儿也认识他,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陈争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曹温玫艰难地开口:“他,他差一点成为我的客户。”
曹温玫初中文化,男人叫刘海涛,刘海涛失踪后,她独自在批市场做过服装生意,太累,家里没男人,在那种地方容易被欺负,后来索性不做了,就在兴文街到处给人打杂。渐渐地她现,在麻将馆陪人打牌最轻松,操心生意那是老板一家的事,她需要做的只是把客人哄开心点。
她不去那种女人多的麻将馆,专门和中年男人打,这些中年男人虽然没几个钱,但特别喜欢打肿脸充胖子,还热衷占点小便宜。她年轻时也算是有姿色,现在虽然不像姑娘家那样貌美如花,却也是个半老徐娘,再加上在批市场混时练就了油腔滑调,总是能把男人们哄得开开心心。来打牌的人多了,老板给她开的工资也看涨,有的男人还会时不时送她点小东西。
当然她的工作也不止是陪人打牌,廊的私活儿她也接,和宝姐是竞争关系。不过那时她接待的多是中青年,没什么钱。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有钱怎么会跑兴文街来找?
每年遇到扫黄,这门生意就做不下去,但扫黄时间不长,稍微熬一下,多在麻将馆活动活动,日子也就过去了。
可是当刘温然上了十中,情况突然改变。十中是不错的学校,刘温然虽然是自己考进去的,但成绩还不足以拿到奖学金,各方面都要花钱,刘温然还喜欢参加学生活动。她想让女儿不至于那么捉襟见肘,于是咬着牙增加了女儿的开销。如此一来,麻将馆和廊的工作就不够了,她急需一份更赚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