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心动
16岁之前,南偌一直都是别人傢的孩子,是别人口中最有可能考上顶级学府的学生,是学校女生口中当之无愧的高岭之花,是所有老师提起来都会为之赞叹的三好学生。
背著书包走在通往教学楼的道路上,秋季的风卷杂著枯草临终时腐朽的气息,吹动少年额前的碎发。少年眉眼清秀,细目薄唇,看起来竟无端地熟悉,仔细想来却好似从前每傢每户都会请一尊在傢裡的小观音像。
但是这边有个说法,说是这种面相的人若是火气不旺,命格压不住面相,大概往往命比纸薄。
对于此等说法,南偌的母亲黄舒安向来嗤之以鼻,她是个唯物主义者,把南偌培养得样样都是拔尖,怎麽可能命比纸薄?
黄舒安当年本是一个普通的洗衣工,但是她从来不服输,也不会向命运低头,直到后来努力攒钱上夜校,成为瞭老师,兢兢业业工作瞭将近三十年,所有人都佩服她的毅力和付出。
黄舒安最喜欢当时老师,最愿意当老师,看著孩子们一个个成才,她心中的喜悦不会比任何人少,这是她的骄傲。她的儿子也理应比其他人更优秀,这是她坚持一辈子教书育人应该得到的成果,也是她过人的教育能力的佐证。
而作为“证明”
存在的南偌垂眸盯著地上,阳光洒在他身上也不能驱散眉眼之间的忧鬱,他好像总是不开心。
这副清冷的模样格外招人,好几个路过的女孩子都捂嘴偷笑,不由多看几眼。
南偌却貌似并没有注意到她们的目光,走著走著突然停瞭下来——路中间有一朵不知从哪裡飘来的小黄花,那麽小那麽脆弱,却拦住瞭他的去路。
南偌走上前,蹲瞭下来,捡起那朵小黄花,走到路边的花坛,伸出手,看著小花飘飘荡荡地落下,不知在想些什麽。
“没见过这麽作b男的……”
一个男生自以为小声地对朋友说到。
南偌听见瞭,却隻是淡淡地瞟瞭一眼,见那两人脸上满是恶劣的玩味,他懒得搭理,径自走向教室。
今天的天空总是厚重,阳光透过层层密云,压住的是人感到欢喜的能力。
南偌坐得端正,眼神追踪著讲台上仔仔细细地讲授著那道他两分钟就能写出来的物理题。他总是这样板正,从来没有松懈的时候,俊秀挺拔的身姿引得最后一排的女孩儿不时分神多看两眼。
可是隻有南偌自己知道他在出神。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难受得隻想快点下课去买点吃的。
饿得受不瞭瞭,他隻能干点别的转移注意。
南偌低下头,在抽屉裡摸摸索索地拿出一本书,随手翻瞭翻,最后停瞭下来。这本书是一本平平无奇的小说,但是没有人知道的是,他刚刚翻出来的那一页裡,夹杂著一张照片,是时下最火的男明星——朴俊。
这个男明星长得剑眉星目,是当时很流行的港风明星,然而最绝的是,他身材高大,肌肉饱满,十分诱人。
他靠著这副好皮囊和过人的硬实力,男女通吃。
而这本书裡夹著的这张照片,就是朴俊没穿上衣的杂志照。
南偌缓缓红瞭脸——没错,他是个同。
他也是这两年才发现自己是同的,在此之前看爱情电影的时候,虽然总是幻想被男主抱著安慰的人是自己——这样可以给他带来令人著迷的安全感——但即使如此,他也没往哪方面想过。
直到刚上高中,成瞭班长,在一次自习课的时候发现班上后面的男生鬼鬼祟祟地在搞事情,凑上前的时候果然发现他们看情色杂志,上面穿著清凉的女郎身姿绰约,实在漂亮。
他教训瞭那些男生两句,却被班上的问题学生调戏得不知所措,红成瞭一隻虾米。
那个问题学生叫董啸良,是个典型的混混,逃课、抽烟、打架就没有他不做的,但是令人无奈的是,他有一副没比朴俊逊色多少的好皮囊,180的个子配上痞裡痞气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
当时董啸良用一种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说:“呦,给我们小处男班长整害羞瞭!”
他站起身走近南偌,南偌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又觉得丢面子,抬头直视他。
董啸良俯身在南偌耳边小声道:“班长,你该不会连手枪都没打过吧……”
南偌全身一颤,面无表情地将他推开,走出瞭门。可他犹豫瞭很久,最终却没有告诉老师他们带这些髒东西来学校。
可回傢之后,他做瞭个梦,梦裡他被董啸良压著,像杂志裡面的女人一样被搓扁揉圆。
南偌惊醒瞭,看著床单上的痕迹,懵瞭将近十分钟,在想清楚发生瞭什麽之后,陷入瞭漫长的绝望。
性向觉醒的那段时间很难熬,他总是彻夜彻夜地睡不著觉,看见母亲的脸都会让他精神紧张到冒汗,生怕她看出什麽端倪。
不仅如此,长期的焦虑让他的肠胃也出瞭毛病,不止吃瞭就吐,还一直拉肚子,消瘦瞭很多。
对此黄舒安表示青少年的身体总能扛过去,直到又一次他在学校低血糖晕倒后才把他送去医院挂水。
把他送去医院的路上,黄舒安全程冷著脸没有说话,南偌隻能蜷缩在一旁靠著出租车的门,却被她一把拍在背上:“腰挺直,你这样像什麽样子。”
于是他隻能撑著虚弱的身体,坐得笔直。
医院裡,南偌不敢如实诉说自己的症状,他知道一旦说出来,医生大概率会指出他的心理问题,这也是黄舒安所不能接受的。
状况好转是在月考之后,因为状态过差而导致成绩一落千丈。当天南偌一直鬱鬱寡欢,在把成绩单交到黄舒安手上的时候,看见母亲冷漠以及责备的眼神,他止不住地颤抖——他太害怕这种眼神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