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洵是上一代镜明宗掌门的亲传弟子,他闲云野鹤惯了,就算做了镜明宗掌教,也未曾改了性情,一年中倒有大半时间都不在宗门。
恰好他当上掌门不久,太上葳蕤便拜入他门下,容洵便将许多琐碎事情都交给她处置。
而太上葳蕤也未曾辜负他的嘱托,对于这些俗务杂事,处置得十分妥当,全不用容洵烦忧。
这数年来甚少为俗务杂事烦扰的容洵,在太上葳蕤离开之后,才突然发现当个掌门不仅是要在太上葳蕤整理好的书简上签上名字这么简单,还得考虑人情往来,同门交际,甚至几位长老起了口角,竟也传到了他面前。
容洵本是个散漫的性子,对此自是不堪其扰。往日这些事,无需他考虑,自有太上葳蕤去办。
但一时之间,他又找不出第二人来助自己打理俗务。毕竟这些也并非皆是宗门事务,更多是与他相关的杂事,譬如门中哪位长老又到了寿辰,该送上何等礼,琐碎而麻烦。涉及私事,他也不能完全信任非自己门下的弟子。
容洵其他几个弟子于修行
上都极具天资,对于修士而言,潜心修行才是最要紧的事,他如何愿意他们浪费时间在这些无益于修行上的事。
好在他出自清溪郡仙门大家容氏,去信族中,令其遣几名长于俗务的管事前来,总算得以解脱。
之后,对于替自己掌管俗务近四年的太上葳蕤,容洵终于体会到其几分不易。
自己那日一时情急,话说得的确有些过分,容洵以为太上葳蕤能理解,毕竟泠竹……
如今太上葳蕤回了镜明宗,却并未前来拜见容洵,可想心中还未释怀……
濮阳鸾低下头,有些出神,这些日子,她总是忍不住想起那场大雨。
容洵回过身,对濮阳鸾道:“既然回来了,你便代我去看看少虞吧。”
七百年前,太上葳蕤还是镜明宗大师姐,那时她也不叫太上葳蕤,她叫,容少虞。
容洵的容。
“是……”
“听说大师姐回来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说?”
“就是今天,云家的小姐来拜见掌教,不想丢了玉佩,便拦着不让湖边的人渡水,执法弟子听到动静赶去,谁想正好看见了大师姐。”
带着一胖一瘦两兄弟往前走的赵立动了动耳朵,大师姐回来了?
“好好的,她出去游历做什么?不过炼气七重的修为,有什么可历练的。”
“不是说,上回就是因为大师姐,泠竹师姐才会在云湖禁地受伤,她离开镜明宗,是不是因为心虚……”
赵立听到
这里,挑了挑眉头。
他上前按住正在说话的少年肩膀:“我怎么听说,是泠竹师姐自己私自闯了云湖禁地,大师姐是为了救她才进去的?”
往日赵立当然不会管这些闲话,但现在又不一样了,自己受了大师姐的好处,当然不能看着她被污蔑。
跟在他身边的胖瘦两兄弟也帮腔道:“对啊,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怎么能怪大师姐!”
“赵师兄……”
正说话的人讪讪地看着赵立,不敢反驳,毕竟,赵立在众弟子中还是颇有些名声的。
恶名的名。
“赵师兄说得是,是我们说错话了。”
“大师姐真的回来了?”
赵立也懒得与他们废话,直接问道。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与我同住一个院舍的师弟今日正跟着越师兄巡逻,亲眼看见了。”
“真的回来了……”
赵立摸着下巴,喃喃道。
他挥了挥手:“行了,你们走吧。”
看见赵立走远,说话的几个外门弟子才道:“赵师兄什么时候这么维护大师姐了?”
“他不是最讨厌大师姐吗?”
见赵立换了个方向,瘦弱少年连忙跟上他的脚步:“赵师兄,不是说去用饭吗?”
“容少虞……不,大师姐回来了,我当然要立刻去拜访她。”
赵立想,他上次仔细研究了从大师姐院外拓印下的藤缚阵阵纹后,竟然得以顿悟。他能感受到,顿悟之后,突破筑基的桎梏竟然松动了。
或许不用多久,自己就能晋升
筑基。
要是容少虞……不,大师姐肯指点自己一二……
赵立笑了起来,正吃着桂花糕的小胖子慢吞吞地说:“赵师兄,你笑得好像偷了鸡的黄鼠狼。”
赵立头上蹦出青筋,一把拍在他头上:“会不会说话啊!”
他这样威武雄壮,哪里像黄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