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如今也明白她是真不惦记这个人人趋之若鹜的位子,但他如今病入膏肓,这个担子,赵三思不要也得要。只是见人又是吓得脸色苍白的,生怕又将人吓跑了,顿了顿,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了,“以往忽略了你,是皇兄的不是,往后可不能再委屈你了。那日真让那些婢子去伺候你更衣,可是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受了惊?”
突然被问起了这事,赵三思愣了愣,下意识地想去看顾夕照,头偏到一半,又赶紧转了回来,就势摇了摇头,“不是。昔日住在雪松宫时,从没有人伺候我这些,我只是有些接受不来,再加上曾经的奴才……”
“所以你就吓跑了?”
赵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越发觉得眼前的弟弟可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们是奴,你是主子,你不乐意的事,呵退她们就是了,何必自己跑了?那日也不知你是躲在了哪里,朕派人找了你这么久都没找到。”
赵三思许久都没被人这么亲昵地摸过脑袋了,不由又轻轻地在他的手心蹭了蹭脑袋,半真半假地回道:“我一时害怕,就跑得慌不择路,我平素又很少在宫中走动,后来迷了路,就躲在石头缝里睡了过去……”
赵瑾对她的话并没有怀疑,听她说到了这里,他又看向了顾夕照,“段斐说他在御花园捡到了耳坠子,将它交给你了,夕贵妃可是查到人了?”
“臣妾倒是查到了一些。”
顾夕照抬手拨了一下头上的步摇,就没有下文了。
赵瑾等了一会,见她没有再开口的打算,眉头一蹙,就有些不耐,“夕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顾夕照挑了挑眉,偏头看了一直静立在一旁的段斐一眼,“段侍卫还是带着二皇子先避一避,本宫有几句私密话儿要说给皇上听。”
段斐看了赵瑾一眼,见他默许了,这才看向赵三思,带着人先行退了出去。
“你究竟查到了什么?竟然还要瞒着段斐?”
人一退出去,赵瑾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皇上可要做好心里准备。”
顾夕照却是依旧不慌不忙的,“若按照二皇子自个儿跟我说得那些话,再结合我查到的,这次二皇子的事,还真是一个意外,与各方势力都不相干。”
“意外?朕前脚派人去将人接了过来,后脚就差点被人送去了乱葬岗,若是意外,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顾夕照走过来,扶着他去床榻上,“我建议你还是坐着听,不然等会我怕你接受不了这刺激,摔着了我扶不住。”
她越是如此,赵瑾越是抓心挠肺地着急,“这后宫女人卖关子那一套,你倒是学得十分娴……”
“你皇弟撞破了庆贵人和人偷情,这才被人打晕过去,想送去乱葬岗灭口。”
顾夕照不等他说完,就直击重点,“你也知道,这二皇子在这宫中没肾存在感,估摸着那对奸夫□□都不知道她是谁,估摸着也只有色胆包天,稍微要是个胆大些的,怕是人就要真被灭口了。”
赵瑾动了动唇,半天都有些反应过来,显然是压根就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怎么样,还缓得过气儿吧?”
顾夕照戳了一下他,随时做好了她倒下,她就立马叫太医的准备。
出乎她意料的是,赵瑾虽然吃惊,但并没有表现出那么接受无能,一点都没表现出那种“自己还没死,妻子就要红杏出墙”
的愤怒,“那贱人当真是好大的担子。”
不过,顾夕照很快也就想明白了,这后宫佳丽太多了,除了对自己表现得多些宠爱,对那些女子都十分冷淡,她怀疑他可能都不记得那庆贵人是谁了,“我当时也是吃了一惊了,这庆贵人平素看着最是安分守己,却不想……不过,皇上,你还记得庆贵人?”
赵瑾扫了她一眼,分明是记得的。
顾夕照不由想起了某位小皇子对庆贵人的形容来,不由一脸暧昧地看向赵瑾,“该不会是皇上记得人,也是因为庆贵人那里那么那么大吧?”
那里……那么那么大……赵瑾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事情既然查出来了,该如何处理,夕贵妃心中应当有数。另外,借此机会,好好整顿整顿后宫的那些宫人,要给人立威,先从昔日在雪松宫当差的宫人下手。”
言归正传,顾夕照也敛了神色,她明知赵瑾是下了决心了,但还是……“二皇子心性单纯天真,一国之君怕是……你确定……”
“外有良将顾飞扬镇守边疆,内有忠臣蔡隽治国□□,我不求这个弟弟对大昭有大功,只求她无大过,那这盛世一时半会是乱不起来的。”
赵瑾何尝看不出这个弟弟的心性,“若是她实在扶不起来,到时让蔡隽逼着她早日绵延子嗣,让太傅悉心教导。”
顾夕照咬了下唇瓣,话到了嘴边,可一看到赵瑾那道即使病中也泛着帝王之威的浓眉,又把话压了下去,转而道:“皇上何不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我何尝不想?”
赵瑾苦笑,“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
顾夕照垂眸,“既然你心中有数,那我也不多说了。二皇子的杂物都交给我了,东宫收拾好了,我到时就将宫人分派过去。”
“阿照,又要麻烦你了。”
顾夕照莞尔,“这么多年都麻烦过来了,也不在乎这点小事了。总归,你也没有多少活头,往后这深宫里的事,我也管不到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赵瑾就让小六子把赵三思叫了进来,说了几句话儿,他就让顾夕照把人带回去,担心她病未痊愈,过了他的病气,又不好了。
赵三思不爱待在承乾宫,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兄长,看他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也真是担心,离开前难得壮起胆子多说了几句,才跟着顾夕照回了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