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杏宫从前其实也是一座大气又奢华的宫殿,里面也曾住过几代宠妃。不过,这都是前朝的事儿了。自赵氏皇族起,这明杏宫就再也没有住过什么得宠的女人,自然也没了从前的气势和奢华。
这高墙红瓦的宫院,气势和奢华与这建筑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人,住的是得宠的人,这宫殿和那得宠的人一样,自然流光溢彩的。一旦住的是不得宠的人了,这宫殿也会怪里怪气地变得灰蒙蒙又阴沉。
明杏宫就是如此。单论这宫殿面积,这明杏宫其实比毓妃的颐华宫还要大上一些,屋子也要多一些,但装潢和摆设却不及颐华宫的一半,更不用说和长乐宫能比了。
又因为住在这里的宁嫔和庆贵人都是不受宠的,里面的宫人也要减半,地广人稀,显得这座看似恢弘的宫殿更显冷清。
李忠贤生怕薄待了顾夕照,在她要搬过来之前,还特地派人来同宁嫔打过招呼,指点着宫人收拾妥当了,今儿一早才派人将顾夕照送过来的。
他特地这番做,一是为了回报顾夕照对他那份尊重之恩,二来也是为了给她造势,毕竟如今留在后宫里头的这群女人,除了她没有位份,其他人的身份都在她之上,他作为大总管,亲自这般照拂,后宫的这群女人自然懂几分,但凡是个聪明人,就不会轻易去得罪人。
毕竟她们一群没了丈夫,又都没有儿子的女人,如今唯一的仰仗就是这位新帝。
因此,顾夕照过去的时候,这明杏宫的一宫之主宁嫔是率着其他宫妃亲自来迎的,尤其是那位庆贵人,更是热情。
虽然如今算得上是寄人宫下,不过顾夕照半点都没有这样的自觉,面对各位宫妃的示好,依旧不冷不热,端的还是她从前的贵妃架子,连蝉儿这个没什么心思的人都有些瞧不下去了。
“娘娘,往后您还是要收收您的性子了,奴婢今儿瞧着那位安贵人,被您那句‘承恩一夜爽,守寡一生凄’气得眼睛都红了。”
“我又没说错。她虽然有几分姿色,谁叫她运气不好,皇上召她睡了一回,就驾崩……”
顾夕照倒是一脸无辜,把玩了一下手中的茶盏,又有些无所事事了,这说是宫中养老,其实除了吃住的好些,跟冷宫没啥区别。
“娘娘……”
婵儿被她这浑不在意的态度气得跳脚,赶紧去捂住了她的嘴,“您如今可不是那夕贵妃了,再这般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您也不怕她们沆瀣一气,来找您茬。”
顾夕照撇了撇嘴,就是希望她们来找茬,她才这般说得啊,这深宫的日头可长可长了,这深宫的长夜可漫漫了,要是不找点乐子,她怕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傻子,万一哪天一个忍不住,把人偷走了,可就惹祸了。
再说了,她又没说错,瞧瞧那些还没被赵瑾这个短命鬼睡过的,多好啊,领一千两白银出宫,没准还能找个上门女婿伺候自己咧。这安贵人当初被赵瑾睡了一夜,可是神气得不行的,差点以为能成为下一个安贵妃,隔日都不来跟她请安的,理由是“皇上太猛了,妹妹身娇,不胜承欢。”
呵呵哒,让你这个小妖精不胜承欢。
这下惨了吧,承欢一夜,守寡一生。
活该。
顾夕照越想越开心,她就喜欢那样好看没脑子的女人,这种斗起来才有趣好玩。
瞧着蝉儿一脸忧心忡忡,顾夕照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怕什么?来一个,我怼一个,来两个,我怼一双。”
她顾夕照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怕过谁了。说起来,要不是那个小傻子多此一举,她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肆意快活。
蝉儿被她噎得胸口一阵一阵发闷,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好言相劝,“若是皇上一直这么宠着您,那您这般,倒也无人敢说什么,但皇上万一有了新人,忘了您,到时……”
“皇上已经驾崩了。”
顾夕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摸着蝉儿的额头道,“没发烧啊。”
“……”
蝉儿头一次知道自家聪慧的主子原来也有这般犯蠢的时候,“奴婢,说的是新帝。”
顾夕照眨了眨眼,随即赶紧对着地上吐了吐口水,“呸呸呸,神明在上,方才纯属信女胡言乱语。”
随即偏头看向蝉儿,“你瞎说什么?”
蝉儿把门关上,很严肃地看着顾夕照,“皇上虽然没有先帝英俊英明,但奴婢瞧着对贵妃也算有几分真心,等到孝期一过,娘娘到时想个法子,让皇上纳您为妃,虽然名声可能不好听了些,但总比在这深宫守活寡……”
顾夕照脸腾地就红了:“……”
完了完了,本宫的小心思肯定是被这个小丫头看穿了,所以才撺掇本宫去爬龙床……
啊咦,老脸都没处搁了。
蝉儿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好端端的就脸红了,略一想,她也跟着红了红脸,心想是自己话说得太直白了,让自家主子不好意思,遂又清了清嗓子,“奴婢没读过什么书,说话不矜持,娘娘千万莫怪,但奴婢是真心为娘娘考虑的,皇上甘愿自己受罚,也要免了娘娘的陪葬,定是想要娘娘的。”
“等等……”
顾夕照这才听出了重点,“你是说皇上喜欢我?”
“不然?”
蝉儿也愣了一下,“您想啊,皇上对您这般好,不是喜欢是什么?再说了,您长得好看,皇上这个年岁,最是喜欢漂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