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他的小太监瞧着他龇牙咧嘴地哼哼唧唧,有些不知所措,“方才李总管临走前,吩咐奴才金创药不要吝啬,可还要抹些?”
“抹了也无用,本相还得被你们摸来摸去地受番折磨。”
想自己永安蔡家的不世天才,从小就泡在蜜坛里长大,十七岁的状元郎,往后仕途更是顺风顺水,不到而立之年,就官拜丞相,本以为跟着那位盛世明君,不惑之年便能得封三公,将永安的书香世家推向一个至高名望,他何曾想中途会在这里翻这么一个大跟头,今日这三十鞭子,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他原以为他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应当是娶了那个醋缸子夫人,哪曾想,那是因为他还没遇上这个草包皇太弟了。
蔡隽咬牙切次地想,若是这个草包不英年早逝,铁定下个英年早逝的就是自个儿了,他若死了,那个草包不追封他为古今第一贤相,他肯定是做鬼都不放过他。
小太监还没见过这丞相这暴躁的模样儿,闻言,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瞧着他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也不敢去看,畏畏缩缩的,“殿下是个慈和的人,今日丞相受了这么些苦,殿下定是心中感念您的……”
“呵。”
那个草包往后能不给他惹事,他就感激不尽了。
小太监原本是想安慰他,听到他这声冷哼,赶紧闭紧了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给他倒了杯茶。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了,蔡隽的心神又不由自主地被背上那火辣辣的疼痛占据了——妈勒个巴子,去他娘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你别杵在那儿发呆,给本相说些八卦逗个趣儿。”
小太监:“……丞……丞相要听什么?”
“……你给本相说说,前朝那些君王都是如何驾崩的?”
小太监腾得就跪了下来,“丞……丞相,奴才不敢。”
蔡隽又疼得“咝”
了一声,“……行了行了,那拣你认为最有趣儿的。”
宫中主子定是都不能非议的,小太监想破了脑袋,才想起他入宫前家乡的一户奇葩邻居的奇葩事儿来,颤颤巍巍开了个头,见人听得认真,这才渐渐说开了……
自古以来,女子来癸水都是不吉的,为了避免冲撞了自家皇兄的鬼魂,赵三思便只能装的更憔悴虚弱些,在李忠贤的授意下,皇太弟这病自然是因大行皇帝驾崩悲伤过度而起的,百官自然都上赶着来安慰她节哀,顺便劝她不要再去明乾殿勾起伤心往事了。
如此,赵三思便就在昭和宫养起病来,每日除了和带着满背伤痕累死累活的蔡隽等人商讨一下大的急事儿,其他时间她除了吃喝睡,就是惦记着云阳宫的那位夕贵妃何时再来看看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她好似懂了,瞧瞧这太阳升起的多慢?这太阳落下山也怎么这么难?
当然,估摸着怕是整个皇宫也只有这位无所事事的皇太弟这般想了,其他忙得不可开交的人只恨这日头实在是太短。
瞧,这不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四月初十,是个宜安棺、落棺、入土的吉日,大行皇帝出殡,谥号恭天隆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奋武仁信睿毅圣孝敏庄康皇帝。
虽然自己皇兄驾崩早已是既定事实,赵三思这几日也看似接受了,然而等到出殡时,她才又意识到自己最亲的哥哥是真的没了,出灵当天,痛哭着送灵百里,最后还是百官苦劝着这般断魂悲痛的她回皇城,这才被带回了宫。
她这一番真情流露,导致皇宫上下,以及沿途跪拜送灵的皇城百姓,当日都跟着痛哭,史官还特地把此事载入史册,以此来证明赵瑾当真是位受百姓爱戴的盛世明君。
大行皇帝入葬结束后,宗亲仍旧没散,但住在午门的百官倒是可以回家了,不过日子还是照常忙碌,因为要准备新帝登基的事。
大行皇帝的丧礼不长,又加上赵三思这个皇太弟情绪敏感,经常是泪眼汪汪的,礼部尚书沈逸暗地里和蔡隽商议,索性将她登基的吉日改在了大行皇帝出殡后几日,也就是四月十五。
前有皇太弟和夕贵妃有染的丑闻在前,虽暂时圆了过去,但蔡隽为了给这位皇太弟在世人面前博个好名声,便以“帝少能吃苦,盛世之下更应节俭,不应劳民伤财”
为由,下令登基事宜,一切从俭。
登基彰显的新帝威严,礼部尚书和内务府都纷纷尚书要盛大操持一番,赵三思自然是听从丞相的,十分高风亮节地道:“与其劳民伤财办这些,不如省下这笔银子,免北方穷苦百姓一年赋税……”
她说得这般大义凛然,自然是按她的来。
蔡隽有心给她造势,这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百姓口中,一时间新帝宽和仁慈,体恤百姓的盛名便传扬了出去。
赵三思听着李忠贤传给她的各处百姓对她的赞扬,心中美滋滋是肯定的,毕竟谁不想听好话。
兀自乐呵了一会,赵三思眼珠转了转,舔着唇瓣道:“公公,我瞧着前朝还有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的,就是把那些关押的犯人都放了……”
李忠贤倒也没有多想,“这个也是有的。”
“那……那等我登基,能不能大赦冷宫,把贵妃从云阳宫放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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