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璟却似对沈灵薇的话毫不意外。
更在心里猜测她此举,定是记恨他在路上催促她赶路的事,这才故意用狗骂他。
真是个爱记仇的小女子!什么时候都不吃亏。
谢璟轻嗤一声:“几日不见,她胆子是越发大了。”
竟占便宜占到他头上来了。
两人哪敢接话,张慎忙伸头朝前方看去。
果然见沈灵薇和司亦尘分别登上各自的马车,赶紧转移话题:“不过奇了怪了,平日三皇子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是如何如何爱慕的沈小姐,更天天和人黏一起,今日怎么忽然转了性?”
薛泽忙接话道,“沈小姐说她染了风寒,怕病气过给三皇子,两人这才分开坐马车。”
张慎不听还好,一听更纳闷了,“这沈小姐昨夜人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染了风寒了?姑娘家还真是娇弱。”
薛泽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缀在马车旁同行,“人家小夫妻的事,你个大男人掺和什么,说不准是在闹别扭呢。”
张慎还未成婚,压根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懒得掰扯,“切”
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谢璟幽深的眸子却轻微一闪,食指曲起轻叩膝盖。
想来司亦尘和沈灵薇的关系也并无传闻中那般好,如若不然,久未见面的两个人,怎会刚见面就生嫌隙?
这时,一名金吾卫行色匆匆地从城门口飞奔而来,将手中密信呈给谢璟,“之前将军托宫中密探查的消息。”
谢璟隔着车帘接过信,展开,看到上面的内容,俊眉紧锁。
张慎一下子来了精神,忙睁开眼狐疑道:“可是查到赵王家眷的事了?”
随手将信接了过去。
司亦尘果然如刚才所言那般将沈灵薇送到了平阳公主沈婉府外后,便回了皇宫。
沈灵薇心里装着事,一下马车便直奔后宅,刚跨过房门,便见姑母已被丫鬟服侍着喝完了药,她几步走到床榻前,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坐起来,笑问:“姑母近日可感到好些?”
沈婉虽三十来岁,可胜在保养的当,只见她螓首蛾眉,明眸皓齿的如同二八少女般琼姿花貌,她用帕子掩唇低低咳嗽了声,笑道:“好多了,你这丫头一回京不去看你祖母,反倒先跑到我这来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沈灵薇闻言,敛容挥手令屋中下人全部退出去后,站起身后退几步,跪在沈婉跟前,以额触地诚恳地乞求,“我想和三皇子退婚,请姑母帮我。”
沈婉一向偏宠这个侄女,见状狠狠吃了一惊,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之前你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忽然想退婚?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沈灵薇想起上辈子全家人因她惨死的悲惨命运,后怕的泪水止不住簌簌而落,抽噎着轻轻摇头:“没有。”
“那是为何?”
沈灵薇擦了把脸上的泪,隐瞒了自己重生的事,如实说道:“之前是我不懂事,一直以为司亦尘无心夺位,只要不参与夺嫡之争,便对咱们燕王府产生不了威胁,古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司亦尘若真的不贪图皇位,那这么多年他一个闲散皇子在朝中的名声,怎可能超过皇后所出的大皇子?甚至无论人品,还是口碑,皆完美得令人无可挑剔?”
沈婉面色变幻几瞬,“你是说他一直存有夺嫡的心思?”
沈灵薇郑重地点头,“世上本无完人,若当真存在,那一定必有所图,所以,我怀疑此次司亦尘这么着急令我回京成亲,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让我们燕王府早日成为他夺嫡的助力。”
沈灵薇说完抬头言语恳切:“可自古夺嫡之争何其惨烈,侄女不想燕王府步赵王的后尘,所以,侄女恳请姑母帮侄女退婚。”
沈婉本就不赞同这门婚事,何奈之前侄女坚持,又有圣上亲自给两人指婚,燕王都无可奈何,她这个做姑母的就更没资格反对,便没再说什么。
而今见侄女改变主意,又事关燕王府荣辱,自是愿意帮忙,当即一咬牙道:“此事事关重大,回去后先不要告诉你祖母,容我写信告知你爹商议后再说。”
沈灵薇来时路上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落下,感激万分道:“谢姑母。”
然,人刚步履轻快地回到燕王府,雪芳便慌慌张张地从屋中跑出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白日找了您好几回,说是让您过去一趟。”
沈灵薇上辈子就怕这位脾气古怪的祖母,这会儿心绪还激荡着,哪有闲心再去应付旁人,脚下一顿,如兔子般飞快跑到房里,“啪”
的一声反锁上门,“就说我今日身子不舒服,改日再去给她请安。”
并将雪芳的劝阻一并关在了门外,“哎,小姐这可不成啊,老夫人——”
沈灵薇回到房中后径直去了浴房,雪玲早早地帮她烧好的洗澡水,并在浴桶中洒满了花瓣,整个浴房水汽氤氲,芬香扑鼻。
沈灵薇自辽东回京一路上都是风餐露宿的,已许久没洗澡了,只觉浑身黏腻得厉害,当即褪下外裳,正要解腰间系带,一旁紧闭的窗子忽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一团黑影踉跄着翻窗跌进房中。
沈灵薇大惊失色,忙朝后退几步,不待她呼救,那道黑影快她一步,从地上一跃而起,捂着她的唇,沙哑微喘的警告声从她头顶落下:“别叫,我不会伤害你。”
沈灵薇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惊骇之余忙抬头。
男人脸上虽捂着一块黑巾,可露在外面的凤眸狭长,风-流蕴藉,可不就是白日才和她分开的谢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