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的性子,日子好过了,就总想买地置宅,罗美娘如今倒还没有这种想法。她想的是,要在县里买一个自己的铺子。
罗美娘可没忘记,自家的零食铺子租约只有一年,如今铺子红火成这样,她也舍不得关掉。
就是她把这三个月的盈利账册拿出来一算,后面两个月铺里的收入其实要较之前少些,主要是铺子开张时正值正月,人人舍得花钱,后面就要差了点。
即使如此,加起来也有十五两,之前回村买礼物还有日子开销花了几两,实际上也就剩下十两。
十两看着多,可要买像南大街这样好地段的铺子,起码也得百两以上。
虽然加上罗美娘自己的嫁妆,再凑一凑,也尽够买一个,但鸡蛋放在同个篮子里从来都不是她的人生准则。
罗美娘把这事放在心里思量了好几日,因为一件事的生,倒把买铺子的念头打消了。
罗美娘觉得这三个月来自家日子蒸蒸日上,在何若水这个屋主看来,却是张同窗一住进自家院里,日子就兴旺得没边了。
自打张玉寒考中童生,何若水还是头回来这院里。当时签租契时他过来了一趟,担心中人不忿,故意使坏,当时他看着这院子可没有现在这样欣欣向荣之景。
何若水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地等着张玉寒出来。
眼睛晃来晃去,就瞧见院子里青石板都被拆了开辟成菜地,从外头往里看,做零食用的大缸整整齐齐摆放在屋檐下,杂而不乱,井井有条,绿油油的菜苗也是长势喜人,叫人看着就觉得有股勃勃的生机。
何若水会找到院子里,是因为张玉寒前两日已经辞了聂家那份工,平日虽也去私塾上课,可日常多是回到院里来。
聂恒和他一起过来,此时也好奇探头瞧了瞧,接着就被出门的张玉寒把脑袋摁回去,道“我都把门锁上了,还瞅啥呢”
聂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自己其实挺好奇张玉寒的日常生活。
张玉寒在聂家时,他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
这对一个主家少爷来说其实十分奇怪。可张玉寒看着就跟家里以前雇的长工不一样,他能打架,看他揍得那些欺负他的混账们嗷嗷直叫时,聂恒嘴上不说,心里总是为他叫好。
前几日,张玉寒考上童生的消息出来,聂恒从他爹嘴里问出内情,就明白为何郑县令看得上他。
跟他这样的好人家少爷不一样,张玉寒身上有种很鲜明的特性,虽说经常一幅浑事不过心的神态,偏偏长得好,这股子懒散劲儿并不讨厌,反而有种游戏人间的旷达和率真。
就连读书人正经的青衫纶巾穿在他身上,也总能穿出跟别人不同的感觉。
聂恒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张玉寒这幅模样其实是很讨人喜欢的,尤其是讨姑娘喜欢。
他娘的贴身丫鬟红花就很喜欢在张玉寒干活时贴到他身边,这几日他还瞧见红花私下哭了一回。
张玉寒好几回跟何若水说话,眼神不小心溜到聂恒身上,都觉得这小子瞅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他直接就问出口了。
聂恒老实道“就是觉得张兄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都比以前好看。”
聂家一家子,要说张玉寒最喜欢谁,聂先生还要排在聂家小少爷后头。
要问原因,他是去聂家当长工的,可正经的主家少爷天天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你,谁被看久了能忍住
张玉寒也就是一个俗人,听了这话心情不是一般的好,立刻便回夸了聂恒一句有眼光。
何若水懒洋洋插话道“就算张兄考上童生,这样捧着他也过了。”
要是别人,张玉寒就懒得费口舌了,对上何若水,他一挑眉道“我当初喜欢聂少爷,就是喜欢他爱说实话的性子,你就没他这样实诚,所以我才没那么喜欢你。”
何若水被他噎了一下,哼一声“不喜欢还愿意出来吃饭”
何若水这回请张玉寒出来,也在看着府试开考在即,张玉寒没有报名的念头时才敢试试。
在私塾里,他就看张玉寒顺眼,这人爱玩爱闹爱打架还满肚子坏水,样样都跟何若水以前的接触的人不一样,可何若水看他这样还就觉得对胃口,也愿意跟他一块玩。
本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同窗,何若水都想好了两人要一块在乙班多混几年,没想张玉寒突然就报名县考。
而且这个月学习起来真是全神贯注废寝忘食孜孜不倦,一点不纠结就朝着四书五经的目标一路冲过去。
何若水要是能有这样学习精神,就不会以十七岁的高龄还在乙班多年。那会儿他才明白,张玉寒跟自己就不是一处的人,于是那一个多月,他也很自觉没凑上前去。
这回也是想看看张玉寒是不是考上童生就看不上人了才约他出来,要真是这样,何若水在心里哼一声,去县学的事,就别想他帮忙了
何若水心绪复杂了一会儿,就听张玉寒理直气壮道“你请吃饭我干嘛不出来,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何若水心里骂了一句,这混蛋心里却明显松了下来。
何家少爷请客吃饭,就不是随便去饭斋对付一顿的事,他请张玉寒和聂恒去的是县里有名的酒楼知味楼。
一个席面得要三两银子。比张玉寒那院子的租金还要多一两。从包厢往外看,还能看到戏台子呢。
张玉寒以前就没吃过这么贵的饭菜。不过自打在郑县令面前装那一回,他装起来也很有样了。
他一幅安之若素的模样坐在椅子上,等到小二上完菜,他就面不改色地打开法器一顿录,自打他现考上童生,神仙又给了双倍奖励,他就觉得神仙给他那套笔墨纸砚,果然是暗示他要多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