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面孔,或多或少都见过,回应几句真假不辨的暖心问候,方晏随意找了位置坐下来。
没过多久,身侧的椅子被推开,熟悉声音落下来:“这么巧。”
付彬顺势靠在椅子上。
他阖上手机,微微点头:“是很巧。”
周围有小孩子打闹,带着气球在草坪上跑来跑去。被调试好的音响开始播放音乐,只等待婚典开始。
付彬先是扯了些吃喝玩乐类的话题,不凑巧的是,这些都是方晏工作和生活的盲区。他既不知哪些会所里有网红美女,也难懂为何付彬痴迷于赛车跳伞等刺激类项目。他们的对话始终浮于表面,应付居多,但在外人看来,彼此笑容以对的两人,称得上相谈甚欢。
“周沁最近怎么样了?我听说她参加了什么个暑期活动。”
付彬抽出一支香烟点燃,用眼神询问方晏是否需要。
他忽视这个动作,问道:“你怎么知道?”
“之前她做兼职,刚好我是她的客户,一问不都知道了。说实话,这姑娘服务意识很不错呀,学医真是可惜了。”
付彬似笑非笑,说到这里时故意停下。
方晏神色未变,眼神里的温度却比之前更冷几分。
“她叫你小叔,谈恋爱不会还要受你管吧,我觉得她有些过分听你的话了。”
将香烟吐出,付彬又满足地吸了一口,“我当时不知道她这么有味道,否则赞助什么学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过现在也不晚,我追她你不会反对吧?”
他直起身体,之前戴着的寒暄面具消失无踪,只有不加隐藏的冷漠。“不要去招惹她。”
付彬冷哼道:“非亲非故的,你管这么多做什么?真当自己是她叔叔了。”
平静重新覆盖住方晏,他恢复一贯的从容:“你以为她会喜欢你?”
这明显戳中付彬的痛点,那个傍晚周沁嫌恶的眼神、冷漠的话语似乎还历历在目。“我见多了,不过一个孤女,听说她舅舅不怎么成器。以后她就会明白,我才真正能够帮助她。”
“那我拭目以待。”
“你不知道,当我告诉她,你跟方家的关系时,她简直吓得脸都白了。也能够理解,这消息实在是很劲爆,谁能够想到呢?原来无比尊敬的叔叔,不过也是尘埃里翻滚里的命。”
他听完对方充满挑衅的话语,心里十分淡定,或许是因为早就习惯,或许是周沁从未向他提及这件事情。她从不会打探和试探他,方晏想,可她心里亮着的那盏灯,是否会因此熄灭。
“如果你把这些喜欢八卦和谈论是非的心思放在生意上,付家产业一定蒸蒸日上,又何必左右逢源地斡旋。你大可以把这件事情昭告天下,我并不当它是什么秘密,周沁当然也可以知道。”
方晏身形未动,眼神平静,仿佛自己面前的是一根草芥,刚刚不过制造了一场忽略不计的痒动。
方琼走过来时,嗅到空气中将燃的火烟味。付彬神色不快,连烟灰即将落下来也没有注意。
“爸叫你过去。”
她对方晏说道,后者闻言后起身,随后她坐在付彬另一侧座位上。“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臭。”
付彬觉得烦躁,可是又无从说起,那欠下的钱是黑暗里的兽,知道的人越多,他越无处遁形。不知方晏从何处得知,他只能将燃尽的香烟,泄愤似地扔在草坪上,用脚使劲蹍灭。“你老公怎么没来?”
方琼露出不在乎的样子回答:“可能忙着吧,还有他外面那些莺莺燕燕,谁知道呢。”
“这些再正常不过,这圈里的男人不都这样。”
付彬开口,“你也别老纠结这些,空闲时候出去逛逛街,买买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好过不痛快。”
方琼听出他言语中的其他含义,当即追问:“你知道些什么?”
付彬想要收回之前的话,却没有敌过对面严厉眼神。“就是最近有个小模特缠上姐夫了,他带着参加了两次活动。你也知道的,带着出去装点装点门面,逢场作戏罢了,他总是会回去的。”
好像有人轻轻拉扯心脏,疼得方琼连呼吸都吃力,原来在付彬眼中,她连装点所谓门面都不能。自家人尚且如此看待,又难怪姚术杰敢这样肆无忌惮。她起身,推开身后椅子,冷声说道:“这些在外面不要胡乱说,更不要告诉你姑姑。”
身后付彬还在保证,肯定不会透露一星半点给付芸,可方琼将这些声音都屏蔽掉。舞台上已经有司仪在准备正式开始婚礼,到处都热闹无比,喧嚣嘈杂,可只有她的心却冰冷无比,七月阳光都无法融化。
回到座位上坐好,谁料付芸像得知他们的对话般,直接问她:“术杰怎么没有过来?”
方琼手指嵌进掌心,才做好的美甲几乎要折断。这给了她回复勇气:“他工作忙。”
“再忙,这些事情总要参加的,你一个人来像什么样子!”
付芸还在继续念叨,方琼内心长叹一口气,对姚术杰的恼意又添了不少。
这场婚宴持续到下午仍未结束,吃完午饭后,一行长辈思及很长时间没有见面,因而聚在一起喝茶打牌。并勒令这些晚辈都不许走,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四周虽不算吵闹,可依旧有人重复问起在这个隆重场合,为何姚术杰没有出席。仿佛这场宴席和聚会,没有他就无法进行,方琼简直无语头疼。她先打着太极,后来脸上的笑容实在挂不住,便从牌桌上抽身。在走廊角落里掀出细长香烟,点燃后吸上一口,才觉得心中的郁气有所减退。包厢门打开,看见方晏的身影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