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三个小时,他们都觉得坐累了,终于进了诊室;但这个唐医生似乎看起来比他们还累,往门口看一眼,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哪儿不舒服啊?”
龙禹让吴余妍坐在最靠近医生的位置,老人全程不说一句话。
唐医生嗓子都干了,还是很有耐心地问他:“哪儿不舒服啊婆婆?”
吴余妍那儿实在问不出来什么,龙禹接过话头,跟医生描述了她的状态。
唐医生一边听,一边手打病例,腾出眼睛来观察老人的情况。
其间还给她做了个“减7”
的测试,吴余妍倒是都回答上了,但是反应非常迟钝,每计算一次都要隔很长一段时间。
讲到她曾经的职业是老师,又见着她现在这样的反应,在场的几个人都没再说话,只听得见唐医生敲键盘的声音,像密集的雨点落在地面。
龙禹问:“唐医生,能明确诊断吗?”
“依照目前的症状来看,比较倾向是阿兹海默症,要明确诊断需要住院完善检查。”
唐医生的声音很温和。
一直没有开口的俞鸣章问道:“还需要住院吗?”
唐医生说:“是的,要明确是阿兹海默就需要做腰穿,这个得在病房做。”
比较幸运的是,那天恰巧就有床位,他们在唐医生的安排下很快就住进了神经内科。他们分到了一个双人病房,靠着窗户,隔壁住着一个共济失调的年轻人,仅靠一张滑轨上的帘子隔开,俞鸣章看着他起床上厕所,最简单的迈腿走路都做得异常艰难。
住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感觉心情都压抑了几分。
龙禹跟着他跑了一天,明明就不是他的外婆。
“哥,不然你去住酒店吧?”
“我去住酒店你在这儿照顾吴老师啊?”
龙禹坚决拒绝,他在医院的卫生间洗过澡,他擦着头发,新毛巾是楼下的自助售货机买的,统一的蓝色,擦起来不太吸水,弄了半天头发还是湿哒哒的,“你一个小孩儿会干什么啊?”
“哥,我会帮你擦头发,你坐过来。”
“好。”
龙禹说着坐到陪护床上,俞鸣章则站在他的旁边,帮他擦干头发。
陪护床是一个折迭的椅子,晚上他们共盖着一条薄毯,身体几乎完全贴在一起。
夜晚的风透过没关紧的窗户吹进来,身体下是又硬又窄的板床,俞鸣章挨着龙禹的胸口,听着杂乱的心跳声。
旁边病床上传来吴余妍匀长的呼吸声。
俞鸣章问:“哥,你睡着了吗?”
“没有。”
龙禹把小孩儿的头往自己的胸口压了压,“你怎么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