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差役被打得狠,跳着脚躲开,口中道:“哎呀不好,白日遇了强盗!速去报巡检寨!”
正在这时,后面的两匹马才慢慢赶过来。走在前面的一个灰衣汉子,看起来五十多岁,颔下一络山羊胡,面相有些阴沉,不急不缓地道:“报什么巡检司!我等是本州知州相公门客,得相公吩咐,前来查看营田务今年秋粮。你等拦路,打死也是应该!还不快快闪开,让出路来!”
罗景听了这话,知道知州的人惹不得,忍着疼痛上前拱手:“在下罗景,是营田务贴司,得知县相公吩咐,也是到这里来查看秋粮的。不知兄台高姓?”
那人抬起头来,望着天道:“我是知州相公的人,多年随在身边,是你能随便问的?既然你是营田务里的人,速速去报你们知县,让他们到营田务来,听候吩咐!”
这话出口,旁边的两个差役吓得浑身发抖,高声道:“知县相公朝廷命官,正榜进士,岂能被一个家奴呼来喝去!这个人如此说话,已是死了,我们拿了他去县衙!”
边上先前打人的骑士一声怒喝:“猪狗不如的东西,也敢编排我家主管,真是死字不知怎么写!”
一边说着,手中的鞭子又没头没脸地打下来。
两个差役向一边躲。
一个道:“这厮的鞭子如同长眼睛一般,好生厉害!”
另一个道:“我们斗不过他,去找大柳树村里的十三郎,拿了这几个厮鸟!”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逃了。差役都是附近村里的人,熟悉附近道路,倾刻不见了踪影。
见差役跑得远了,只剩自己一个人,罗景有些心慌,上前拱手道:“主管,既是来县里查看营田务秋粮,何不去县衙,禀过知县相公,派人来相帮着一起看一看。在下有官务在身——”
“就你忙的是官务,我忙的就不是!——来呀,拿了这厮,一起到前面村子,坐等知县来。这样穷乡僻壤,去县衙还要过河,你当我没有事情做了吗!”
那个主管一边说着,一边指挥手下,把罗景围了起来。打人的大汉伸出手臂,轻轻一抓,便把罗景抓到了自己的马上,横放在身前。另一人抬腿一脚,踢得罗景的灰驴“咴”
的一声叫,跑到了路边。
主管冷眼看了看罗景,口中道:“恰好有一个营田务的吏人,省我们许多功夫。且到前面村里,着个人去知会知县,与我们一起查看秋粮。这种乡下穷地方,不可久待!”
说完,当先一催马,向着前面村子而去。
安三郎看罢了自己田里的豆,手中提一个萝卜,向村里走去。村中大多数人家种的都是粟,一年只种一季。也有的收完粟之后种一季小麦,而后种豆,再种粟。这个年代不管是地力,还是人力,都不支持广泛地一年两季种植,能够两年三季已经非常不错了。安三郎是个能干的人,小时候吃的苦太多,现在有了地没日没夜地干。他家里就有十亩种了豆,等收过了豆再种麦。
萝卜是随便种在地头的,平时也没管理,没想到颇有一些长成了的。
走到村口,就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安三郎站到路边,转身回望,看见三匹快马疾驰而来。待到离得近了,才看见最前面的一匹上,还横着放了一个人。那人自己认识,正是营田务里新来的贴司罗景。
三匹快马到了安三郎面前停住,山羊胡子的主管问道:“这个汉子,前面是什么村庄?”
安三郎道:“这里是大柳树村。看见没有,村口有几株大柳树,便是标记。客官,你马上横着的是营田务的罗贴司,衙门里的人,因何被你们抓了?”
主管喝道:“问那么多做什么!我们是知州相公派来看秋粮的,速唤你们村的保正出来!”
安三郎见几人面色不善,不管多言,口中道:“各位随我来,我带你们去见保正。”
主管冷哼一声,带着几人随在安三郎身后,慢慢向村中走去。
保正关朝印正在自家门前摘冬瓜,听见马蹄声,抬眼看见安三郎带了三个骑马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