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衍抿唇轻笑不语。
远处有人到来,琴韵手中抱着琴,脸上围着面纱,在一众随从的护卫之下袅袅行来,她穿着淡紫色的衫子,发髻高高竖起,发髻之上的白玉簪在乌发之间更显得白嫩柔和,晶莹透亮。
周围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了惊艳之色。
琴韵在李煊身后站定,两个人出了亭子向山上走了,王浚紧跟其后。薛玮还在棋盘前方发呆,眉头紧锁着,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谜题。
谢姝走过去,薛玮看着棋盘,口中却在喃喃道:“是否是有什么破局之法?”
谢姝没有打扰他,眼见着李煊三人已经走得远了。崔衍走过来,对薛玮道:“宗伯,该出发了。”
薛玮依旧皱着眉头:“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崔衍在一旁轻笑,好在薛玮并没有耽搁太长的时间,起身向山上走,可是看那神情,显然还未从刚刚的棋局之中回过神。
崔衍就跟着他身旁也未说话,周围人流如织,走出了很远之后薛玮方揉了揉额头,从思绪中回过神。
他扭头,看到谢姝依旧跟在他身旁,这才放下心。同崔衍道:“刚刚太过专注,失态了,还望崔弟海涵。”
“这倒是无妨。”
崔衍道,崔衍的眉目浅淡,一双眼睛就如同水墨画中的远山,看似很近,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离得很远。他望着薛玮道:“宗伯未看出今日公子有何不同吗?”
薛玮有些茫然:“有何不同?还请崔弟明示。”
崔衍望向前方,李煊与琴韵两个人相伴而行,在贵人满地的京都,也是一抹极明亮的风景,他道:“宗伯不觉得,今日公子并未相让吗?”
薛玮愣了下,想了会道:“似乎是这样。以往同公子对弈,并未感受到如此的凌厉之气。”
“那就是了。”
崔衍垂眉道。
薛玮想了会:“可是有什么事扰乱了公子的心境?公子待人向来平和,从未有过明显的喜乐。”
“谁知道呢?”
崔衍道:“谁又能猜透他的心思呢?”
一行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方看到了一座道观,道观门口写着朝云观三个字,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正门紧闭着,只有旁边的侧门开着。
等他们到了门口,早有一个小道士在里面等着了,将他们迎到静室。不大会便有一个小道士来请,几个男子出了静室,里面便只剩下了谢姝和琴韵两个人。
谢姝被薛玮带到这里,原本是没有什么准备的,她以为只是出来散散心,却不曾想会遇到王浚。听那位李大人的说法,这王浚好像是大理寺的人,谢姝倒是听过大理寺,她父亲提起过,还说现在的大理寺多酷吏,是留不得的。
酷吏,听起来就让人浑身打起冷颤来,当时她以为她永远也不会与这样的人见面,可是毫无准备的,就这样见到了王浚。
可王浚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呢?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明显是带了试探的心思。他只是猜测,并不敢确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猜不到,但是心里头却愈发打鼓。
正想着,旁边却有人道:“姑娘随着薛大人出来,可得了尤夫人的认可了?”
谢姝看过去,说话的是琴韵,她已经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谢姝这才认出来,她上次在海棠林见过她。
谢姝道:“我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何须尤夫人认可?”
琴韵扯了扯嘴角:“你现今居住在尤府,出门总是要向主母报备吧?”
谢姝不愿意回答她,她的问话中带着几分盛气,这让她很是不喜欢。
见她不回答,琴韵道:“果然是私下里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谢姝动了气:“你说什么?你说谁上不得台面?”
“自然是说姑娘。”
琴韵笑道,举止很是闲适:“姑娘在薛府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与薛大人一起出来,身份不明不白的,自然更上不得台面。说起来,还不如烟花柳巷的女子,虽然卑贱,倒还有个身份可依。”
谢姝被气的站起身来,她旁边就放着一杯茶水,她很想要把手中的杯子扔到琴韵的脸上,可是她忍住了,她不想给薛玮找麻烦。
琴韵看着她的样子,笑的更开心了。
谢姝咬紧了嘴唇,却一言不发,她在薛府没有什么身份,甚至被别人当做薛玮的人。可她却只能把这件事咽下去,谁都不能说。
她抬头看着琴韵:“姑娘如今倒是风光,可是别忘了人人都有艰难的时候,姑娘如此盛气凌人,怕是将来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琴韵看着她笑:“我却并不在乎将来,我只要现在活的舒服。”
谢姝的愤怒在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谢姝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脸上一片凉意,她拿手接住,是海棠花。
海棠花已经开始落了。
眼角渐渐湿润,她拿手掌擦过。这里位于朝云观的东南边,都是一些待客的静室。害怕被静室中的人看到她哭,她转身沿着一条小路走到了静室的后面。精室后面是一片假山,她在假山里面穿行,不一会就见到了一个月亮门,出了月亮门,再走了会见见到了一个大的房间,上面写着“方丈室”
三个字。
她方才住了脚。
不知道薛玮他们要去多长时间,又担心她长久不回去惹出乱子来。回身沿着来路回去,很快就看到了月亮门,进去后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转了一圈,却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
她迷路了。
她在假山群里面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