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亲已经极力去遮掩下狱一事,以此减轻对她造成的影响。可是那飞踏而来的马蹄声,铮铮作响的铁戈声,还是让谢姝心头发憷。
一夜之间,她便由处在深宅的娇娇女变成了需要自己张罗衣食的孤儿。
乳母见她惊吓,小心的在一旁安慰她:“小姐不怕,很快老爷和夫人便会回来了。”
很快是什么时候?
若是以前她就该哭出来,然后顺理成章的得到母亲的安慰。可如今她与乳母两个人孤孤的站在薛府门前,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潮,恍惚之中心里头却跟明镜似的,哭也哭不出来。
再也没人心疼她!
乳母心头也慌张,可在小姐面前不能显露,她定了定神,鼓足一口气踏上了薛家门前的高阶。
薛玮,当朝太常寺卿,万岁爷极为倚重,若她能够收留小姐,便肯定能保下她一条小命,这是老爷和夫人的托付,乳母就是拼上性命也要做到。
她心里这样想着,却在门子问她要拜帖的时候傻了眼。
老爷跟夫人根本没有提过拜帖一事,事出紧急,她又哪里去找?
浑浑不理事的妇人,情急之下,便对着门子哀求起来。门子听了一句便不耐烦,扔下一句看好他们两个,便自顾自的进了门。乳母想要跟上去,被守门的拦住,脸色比庙里的门神还要难瞧。
若是再无礼,就将他们两个移交官府!
乳母走到谢姝面前,站着站着眼泪就流出来,夫人老爷将这件事托付给她,她却办不成,万一小姐再出点事,可怎么是好?她还怎么有脸去见老爷和夫人?
谢姝在一旁瞧见她惨淡的脸色,拍拍她的手安慰她:跟爹娘一起下狱,她觉着也挺好。
乳母瞧着她善解人意的脸,心里却发苦,小祖宗,这哪是安慰呢?
谢姝还真是这么想的,与其寄人篱下,还不如去跟爹娘团聚。
乳母提起一口气劝她:“小姐万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要是被你父母看到,心都要疼死了。”
谢姝只能作罢。
两个人傻傻的站在薛府门下,正无计可施之际,远处行过来一辆马车,为首两匹高头大马,右侧高高竖起的旌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薛”
字。谢姝的眼睛突然亮了,偏头看乳母,乳母也是一脸的紧张。
“这是薛大人的马车。”
乳母道。
谢姝应了一声,乳母紧张道:“小姐在这里等着,我去拦下薛大人。薛大人与老爷有些交情,说不定能认出我来。”
她这说的是胡话,她平日里身居内宅,怎么有与薛大人见面的机会?可即使晓得薛大人不一定认得她,她也顾不得了,总得试试才是。
乳母作势要前去,可还未踏出一步,门口那个一直盯着他们的家丁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她们面前,挡住了正欲行进的乳母。
乳母:…
等待乳母成事已经不能,谢姝心头一横。这是车中之人已经下了马车,谢姝站在路旁,眼见着一个人锦衣华服,玉环束发,面色冷清,隐隐间众人目光积聚,光华耀眼,想必是那薛郎无遗了。她咬紧牙关,猛然向前一步,冲了上去。
家丁还在与乳母撕扯,在他眼中,只有乳母这等中年人氏,方能放下心中矜持,不拒世俗,做出那不雅之事来。怎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也能不顾礼仪束缚,就这么冲上去?于是眼见着谢姝跑出去,他有些呆呆的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