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叮的一聲響了,周意疾步從裡頭走出來,一隻腳穿著室內拖鞋,一隻腳光著,殺氣騰騰的。他眼下沒有任何心思管,只看見樓道里婷婷裊裊站了個人。
他腳步微頓,她也回頭看過來。
她臉上沒有任何血色,似乎被抽乾了靈魂,看見他後,緩緩露出個疲憊的笑。就像茫茫荒原里的一棵樹,在曠日持久的寂寞中無聲佇立。
他疾步過去,腳上似有千鈞重。
李言喻展臂,原地轉了個圈,又看向周意,「我半點事兒沒有,連防火服都穿上了。嘖,今天我真是風光了。」
他臉上的狂喜消失得一乾二淨,現在又傷心到了極點。就那麼悲傷地打量她,要將她的靈魂都看穿。
方才用到的工具李言喻已經處理好,此刻頗輕鬆地說,「我狠狠揍他了,你是沒看見,他都嚇得失禁,以後再也沒有能力興風作浪了,不用擔心……」
周意卻三緘其口,垂著睫毛,手都在抖,只飛快拉下她的銅製拉練,將她從厚厚的防火服里剝出來,從手開始,一遍又一遍地仔細檢查。
掌心有幾處磨破了皮,外套上濺了零星血滴,索性身上沒有傷,大概不是她的血。
「你放心吧,他不敢報警。這種人欺軟怕硬,不見棺材不掉淚,就得狠狠讓他吃苦頭他才會怵。」
話沒說完,她就被人蠻橫地拽進了懷抱里,箍在腰上的力道簡直驚人,喘不過氣來。
李言喻故作輕鬆,一股腦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你知道嗎?我剛剛看到一個帖子說海獺身上有自己的專屬小口袋,可以用來放他們撿到的最喜歡的小石子誒!」
「而且它們睡覺的時候,會互相牽著手,這樣就不會分開啦。」
見人沒回應,李言喻又掙扎著問:「元旦咱們真去上海嗎?」
周意眼眸閃爍,卻沒任何心情接話,心裡痛得跟剖肝瀝膽似的,似在後悔,說:「早知道有今天,我就該提前把他碎屍萬段。」
李言喻用下巴磨著他的肩,搖頭:「這件事我一定要自己解決才痛快,這不是處理得挺好?」
「你有沒有想過我?」周意用盡全力抱緊她,一顆頭顱像是承受不住疼痛一般埋在她頸窩裡,聲音喑啞:「我怎麼辦?」
「王志明在哪裡?」他將人鬆開,眸中洶湧著厲色,語氣冷凝。
「跑了,我打到他跟我磕頭求饒,這會兒夾著尾巴不知道去哪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李言喻,如果你還有下次……」周意試圖威脅,但後面的狠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好生硬轉折,「我對你好失望。」
「不會!!」
李言喻搖頭賣乖,被他這兩句話刺出許多疼意,只用力抱著他的腰,「我發誓!」
周意往後撤,伸手把她臉上乾涸的血滴搓掉,「以後別這樣了,真的很沒意思。」
他語氣帶著些顫,眼底的色澤極脆弱,有數不清的無可奈何和恐懼盤旋在心裡,最終只化作無力的嘆息,將她抱得更緊。
他理解她的心情,可站在他的立場,他又怎麼允許她一個人去犯這種險?他寧願她軟弱一點,完完全全退到他身後,所有的事情都讓他來承擔。
「嗯。」李言喻輕聲說,「現在想想也挺害怕。」
周意將人攔腰抱起,回了家後,拍著她的背一邊安慰,一邊詢問具體的經過。安慰著安慰著就生起氣來,「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你這麼有本事還跟我喊害怕?」
……
就換成李言喻哄周意。
哄著哄著自然就要更貼心的慰藉,從浴室到臥室到沙發,一刻也不分開。他今天比往常更兇狠更磨人,讓人吃不消,弄到三點多才睡。
當夜下了一場大暴雨,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戶上,似乎能將一切污穢、血漬都沖刷乾淨,還挺吵。
李言喻六點醒來,還看見周意坐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一雙眼睛熬得通紅。像是焦慮得根本合不上眼,要一直看著她才肯放心。
「怎麼不睡?」
「不困。」
李言喻伸手過去,回抱住他,「我想相信自己。」
沒等人反應,她又說:「只有這件事是例外,以後我什麼都會告訴你。」
她早就想好了,要給十五歲的自己一個交代,證明這麼多年的成長不是幻覺。
她把腦袋往他懷裡拱,用力抱緊。周意順勢將人嵌進胸膛,撫著她的背,沉默不語。
這之後,周意休了三天假,次日就開始穩步翻舊帳。要麼冷臉盯著她,要麼一說話就把這件事掛在嘴邊,先是諷刺,然後威脅,最後再長篇累牘地上價值,念叨得李言喻耳朵都起繭子了。
那天之後,她出門遛個彎、去拳館,他也要緊張地跟著,寸步不離。
李言喻崩潰了,有商有量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你最好是,」周意睨她一眼,「王志明沒離開南市之前,你哪裡都不許單獨去。」
「他現在站都站不起來,對我能有什麼威脅?」
「那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找人來對你不利?」
「我又不是犯人……」李言喻嘟嘟囔囔,收到周意看過來的危險眼神,她立馬收聲,改變策略,「我現在是朵嬌花,你要好好保護我,知道了吧?」
周意掐她的臉蛋,「少給我嬉皮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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