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鸣鸢说着就要从荷包里拿些钱给店家,边说边站起身,但左右翻找了一会,荷包却没有出现的意思。
她这才想起来,出门接人的时候没想到会横生这枝条,闹出这样一番事情,所以穿得简单,身上除了一贯带着的玉佩,连首饰钗环都没戴。
“我来吧,”
程枭就坐在易鸣鸢对面,自然看出了她行为中蕴含的尴尬意味,直接把钱给了,“没有让姑娘家付钱的道理。”
从腰带中取出一小块银锭,放在了桌子上。
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把易鸣鸢的窘况化解了。
“多谢。”
话音刚落,就看到梧枝在巷子另外一边探头探脑的,怕是已经等急了。
于是易鸣鸢和程枭点头示意,“期待小郎君早日登科,我们就此别过。”
程枭看着他出生至今快二十年内最让自己感到不同凡响的女子远远走去,望着易鸣鸢腰间随着步伐时隐时现的玉佩不可避免的出神。
程枭的眼中映着易鸣鸢的倒影,说不鸢是欣赏多还是敬服多。
与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殿下在夜半三更同席吃民间的粗糙吃食,大概说出去都没有人信,会笑他做梦做糊涂了吧。
走出支着单薄小摊的巷子,马车和马车中的人已经渐行渐远,慢慢消失不见,程母看到程枭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
“儿子……”
她亲眼看着程枭跟着易鸣鸢走了,又被那个女使拉着坐在马车中,马车中暖和舒适,她却如坐针毡,做母亲的除了忧心自己的孩子,还能怕些什么呢?
只要程枭有一丝出危险的可能,她就无颜面对在九泉之下的程父。
梧枝声音又轻又坚定,对着程母安慰道:“我们家主子是个好人,不会对令郎做什么的,且耐心等待一盏茶的时间吧。”
比起长篇大论的解释和诉说,这样简单的话语更能让程母冷静下来,她就这样强迫自己安静的坐着,直到程枭全须全尾的出现。
程枭走到程母的身边,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走回到那个二进的四合院,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在呜咽呼号的风中听不分明。
*
一路马车摇摇晃晃的催人睡眠,易鸣鸢勉强撑着虚浮的步伐,总算在四更前回到了公主府,箭步冲向自己柔软的大床,脱了鞋履就往上趴。
“你也早些去睡,叫秋瑰给我倒杯豆蔻熟水[2],留她伺候更衣沐浴就行。”
易鸣鸢闷闷的声音从拨步床中传来。
梧枝看着孩子气的公主笑出了声,今晚劝解那位郎君许是特别费神,闹到了这个时候才算完,久病初愈的身体约莫是累得狠了。
“秋瑰,”
梧枝叫了耳房里的女使,“热水可以备起来了。”
她拿了一杯豆蔻熟水泡到孔明碗中,使它微微变热些,免得喝下去再惹出肠胃不适,端到易鸣鸢床边。
考虑再三,还是说出了口:“公主,去岁的时候,宫中说过让您和京中勋爵子弟相看相看。”
就快要入睡的易鸣鸢正茫然若迷着,混沌间听到了后面一半话,“!”
她怎么忘了这件事!
易鸣鸢撩开帘子看着马车前奔跑的身影,颇有些无奈,这位将来的探花郎能把所有事情都算得那么尽,还未中第的时候怎么就这么犟呢?
还被自己给吓跑了。
“停!”
不知道程枭是吃什么长大的,比兔子跑得都快,易鸣鸢心道。
她从车架的横杆上一跃而下,出声喊住行色匆匆的程枭母子二人:“等等!”
前面两人听到声音后错愕的转头,女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小巷中鸢晰可闻,夹杂着远处的打更声,落在程枭耳朵里又多出几分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