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程母惊讶出声。
澄心堂纸属于贡纸,在大宜长期供宫中使用,百姓若是擅自使用是会被惩处的,唯一能够接触到的机会只有陛下御赐。
这张纸只微微发黄,还没有到十几年的地步,明显是淳祐或先帝时淳虔年间所产,“宫中罗纹皆有规制,皇子用松纹罗纹,公主用金晕罗纹,而这里的石心罗纹专用以赏赐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三元及第……”
程母念叨着这四个字,仿佛魂不附体。
淳虔时出过两次三元及第,可年轻些的那位也早在十三年前过世,剩下的一个正是桃李满天下的当今大学士文和畅!
“婆婆别急,可能徽州造纸的工坊有人私自动用。”
易鸣鸢也没想到一张薄薄的信纸能和文学士有联系,担心程母被吓病,赶忙搀住她。
动作的一瞬间,也同样有人从另一边过来,让程母能半靠在他高大的身躯上,正是程枭。
“从前我早有怀疑,只是心中还怀着一丝希冀,总想着不会是他,”
程母喘了几口气,“也不瞒公主,淮哥儿他父亲曾与大学士在一个书院做同窗,感情甚笃,及第后没几年他就厌倦了无休止的党派之争,以丁忧之名回到了通州。”
易鸣鸢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渊源,良久沉默。
“现下还不知道信的内容,既然情谊甚好,信中所写便也有可能是旁的无关的事,母亲别太劳动心神,凡事总有万一。”
程应淳劝道。
“是啊婆婆,最要紧的还是要知道信中写了什么。”
翟诗翠附和。
“你们父亲离开前一晚将平生所写烧毁过半,已无从对照。”
程母无计可施,眼眶又湿润起来。
“中堂坐集英殿,和裕被分去了那里,或可旁敲侧击。”
程枭开口宽慰。
仲嘉良过去也就是个八品的编撰小职,还远没有到能亲近大学士的地步,上面还有几个人压着,但话一出口,程母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不少。
他们一家人的第一反应都不是让易鸣鸢这个最有权势,最有可能查到原委的去详验,这让易鸣鸢心中一甜。
她真想让皇后娘娘过来听听,这才是真正明事理,家风优良的人家。
“宫中有一些文学士的书画,还有几本从前编纂的书与札记。”
既然文和畅也掺和了萧咏柃的事儿,那易鸣鸢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况且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必定要以三分回报。
现在目标鸢晰,她反而有正经事可做,不用像两个月前一样没什么能够忙活的,只能在府里拘着绣帕子。
“孩子,多谢你了。”
程母抓紧易鸣鸢的手,看到了指望。
“一家人不说谢不谢的,早一日查明,大家也好早安心。”
易鸣鸢摇摇头,没看到一旁程枭睫毛微颤。
她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当即让梧枝下了帖子去太子妃处,她是刚新婚的,若是频繁往宫里跑会让外面的人觉得她与夫郎感情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她可以邀请太子妃出来,通过东宫能借调文和畅的书。
只是没等帖子送出去,公主府就来了人。
“太子妃到——”
“恭贺皇妹新婚了,方才与三皇妹兴起多说了几句话,有些来迟了。”
太子妃身穿孔雀兽鸟花纹的锦袍笑得雍容。
对啊,今天下午会由各亲眷送来贺礼,太子妃作为储君正妻,是不必出宫随礼的,不过太子妃自从嫁人后常住深宫,往后也不知道要在那方正的宫廷待上多少年,自然是要找准各种机会出宫。
“二嫂嫂,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易鸣鸢与太子妃对坐在小花亭,手上在面前的盆中翻土。
“你这丫头都几个月没来东宫了,我不来找你,难道你就一辈子不往我那里走动了?”
太子妃傲娇地从易鸣鸢的土盆里铲走一挑子土。
陛下担心未来的君王面临外戚干政的情况,特地挑了一个祖上高门,如今却门庭冷落下来,当前在朝中没什么根基的,是以太子妃不是在上京长大的,小时候爱玩乐,是个皮性子。
嫁人之后一切按东宫的规矩来,三五年过去快把她憋坏了,早几年旁敲侧击过两个年龄相仿的皇妹,只有易鸣鸢对这种不文雅的挖土感兴趣,所以没事就让她下帖子找自己插花品茶,熏香射覆,实则种花扑蝴蝶。
易鸣鸢把花种递给太子妃,自己也扔了两粒进刚挖出的土坑里,边盖土边开口:“昨夜夫君与我说起很是崇拜文大学士,嫂嫂让二皇兄帮我找几本来看好不好,妹妹改日再送两瓶子美容养颜的花蜜去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