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尘被她手一挡,动作顿了一下,又突然一笑,“这不是希望它长命百岁吗。”
唐栗无奈放下手,她晓得徐逸尘这个人总是天马行空,心想只能由着他来了,没想到徐逸尘表情敛了敛,接着开口,“禄禄宝已经死了。”
唐栗愣了几秒又无措地搓了搓手,憋出了个短促的音调,“啊?”
徐逸尘收起了剩下的蜡烛,掏出打火机开始一根根点燃蜡烛,“它今年满两岁了,看来用名字招福确实不太管用,对吧?”
“奥,对了,你看。”
徐逸尘又低头去翻兜,摸出了个东西,放在掌心上,递到唐栗面前。
唐栗这才回了回神,低头一看,居然是那张她错夹到别人书里的小猫贴纸。
唐栗伸出食指摸了摸那张贴纸,“你要到了啊。”
徐逸尘收起掌心,语气颇为得意,“那当然了,我的东西当然得要回来。”
说完又皱着眉愤愤不平,“那小子坑了我一周早饭。”
唐栗不知为何眼睛莫名酸涩,低下头轻笑道:“还有很多这样的贴纸的。”
“你知道吗?上面这只小猫和禄禄宝长得一模一样。”
唐栗抬头看向徐逸尘,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或许是路边的灯光又或许是点亮的蜡烛,是她没见过的神采,他定定地看着唐栗,眼里充满期许,有那么一瞬间,唐栗觉得那点亮光也照进了自己的眼睛里。
唐栗愣了一瞬,鼻子一酸,滚出两滴眼泪来,又难过又懊悔,“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就多挑几张了。”
徐逸尘被她逗笑了,拿起手机给她一张张划照片,“没关系的,我有很多禄禄宝的照片。好几百张,我一天看一张都得看一年多。”
说罢故作凶相看了她一眼,“快吹蜡烛,送你个愿望。”
唐栗随意抹了把脸,冲徐逸尘笑了一下,闭上眼双手合十开始许愿,她的睫毛上还沾着点零星泪花,嘴角却是上扬的,格外虔诚地许下了她现在最迫切的愿望。
希望徐逸尘天天开心。
徐逸尘走到家里楼下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他又在楼下椅子坐了会才往楼上走,拉开门迎面就是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于心芳,她端了个盛满米饭的碗,看了徐逸尘一眼,丢下一句,“进来吃饭。”
就转头朝饭桌走去。
徐逸尘把外套挂起来,“我吃过了。”
于心芳正好走到了饭桌旁,闻言将碗重重放在桌上,陶瓷与大理石面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吃饭。”
徐逸尘抬眼看了看那一桌饭菜,低着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带上门,没开灯,在黑暗中一件件脱了衣服再慢慢换上家居服,握上门把手的瞬间有一阵风从未关严的窗户里吹进来,徐逸尘微颤了一下,手抖了抖才拉开门。
徐逸尘无声地拉开椅子坐下,刚拿起筷子,于心芳眼神扫过来,“夹一块红烧肉。”
他迟疑了一秒仍是照办,刚放进碗中,于心芳又淡淡开口,“吃了,你不是吃过了吗,吃点红烧肉就行了。”
于心芳惯用的教育手段,就是强制孩子适应讨厌的东西,以讨厌的东西造成的心理压力来施压于孩子,从而迫使孩子顺从父母。
徐逸尘一向不太喜欢吃肉,尤其是肥腻的肉,基本一概不吃,他知道于心芳是有意强迫他吃,原因很简单,成绩太差,说明根本不听她的话。
徐逸尘垂眼盯了会饭碗里的肉,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来,于心芳很贴心,只要饭碗里没有肉就立马替他续上,以至于徐逸尘一碗饭吃完之后红烧肉的盘子空了23。
徐逸尘吃的很艰难,因为几乎每一块都没怎么咀嚼就咽了下去,但仍是感觉那股肥肉的油腻感堵在嗓子眼,只要微微呼吸就会立即反上来,他只得不停地扒白米饭试图压掉那股肥腻感但适得其反,胃里翻涌的更加厉害。
徐逸尘刚把空碗放进厨房就感到汹涌的呕吐感袭来,跌跌撞撞地冲向了卫生间,对着马桶一阵呕吐,呕吐时的惯性反射,眼泪和鼻水会随着呕吐物同时涌出来,狼狈又脏乱。
徐逸尘虚脱地跪在地上许久才慢慢扶着洗手台站起来,将手和脸洗净,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泛着丝丝红色,他看着突然生出一种陌生的胆怯感,他居然有点不敢看镜子中的自己,微微皱眉侧头躲了躲才继续望过去。
一直以来是这么活着的吗?徐逸尘。
毫无目的、毫无目标、毫无生机、毫无未来可言。
他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了几滴,他也不动,就那么望着。
于心芳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她的声音隔着门传来,闷闷的,又格外冷冰冰,“那么难看的成绩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八角
徐逸尘离开家之前做了四件事。
第一件,清洗干净了晚饭的锅碗勺筷;第二件,在自己房间点燃了一根剩下的蜡烛,许了个愿望;第三件,走之前将自己的床铺铺好,将自己的拖鞋收进了鞋柜里;第四件,带上了小猫贴纸。
他打车去了客运站,在候车厅里坐了一晚上,然后搭了最早的一般车去了奶奶家。
奶奶家在乡下,需要坐大巴车过去,有时是一个半小时,有时是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在车上的时候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一直在循环一段对话,是他和唐栗的第一段对话。
“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不回了,我再也不会回这个破地方了。”
“真的?”
只记得少女的眼睛忽地被点亮了一般,情绪高涨地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