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多了个小童,高止笒便不再使用瞬行术。他们一路停停走走,途中住过不少“宿址”
。
那日风响,急疾呼啸,欲把他这可怜的小身板给掀翻倒。耽搁之下,他们去晚了栈店,只得露宿荒头,就草而息。
“门主……”
他出音虚微,打不起劲儿的坐着。
高止笒稳坐于嚣风之间,闻言望际回应:“闵申,修行一途正是如此。呼风大雨与炼骨锤心相似,你若想入作门客,何不以当下机缘领悟道音。”
“……闵申受教。”
他观学高止笒的手位、头颈、腿膝以及躯背,一一对照做好后闻得其语:
“呼吸随意,趋与天地融,你我皆是一木立……”
高止笒的说音缓而静,令他不由得沉静下来。抛却恐杂惧念,他心中实升起一段前所未有之感。他们这般并坐,直至峻风离去,依然屹立沉坐。
文会之期渐近,他们差不多已到仙极地内境。
秦闵申牵住高止笒的手道:“门主,此地风光甚好,往后可否次次带上我?”
“若时机正好,自会带你来。”
“那我可得好好求求庙里的神仙,让我次次遇上好时机!”
看他欢心雀跃的样子,高止笒便不再开口。
脚下枯叶酥脆,教他想起庙供桌上摆的各类酥食。一时间走神,他忘了走路。
高止笒将手贴他后脑勺,抚几下,问:“怎么了?”
“我、我饿了。”
他有些心虚,实因方才想起自己曾偷拿供食的行径。虽说从未被发现,面对门主此般柔抚,他到底心生愧疚,说话结巴。
酥点特有的香气游来,进入他的鼻里。那香味不仅未消,反而愈发浓近。他睁眼看见一条酥果子横于身前,上面有光斑汇聚,使得条果颜色新亮,倒让他不舍得吃了。
指捏着酥果的高止笒疑道:“不喜欢么?”
他抬起头,凝望着他,道:“不是的,我很喜欢。”
他们于枫林待了好一会儿,此间高止笒取出一竖箜篌,独自享奏。
他第一次见门主抚拨箜篌,心感讶然。
一地秋红枯叶绕他身旁,浅杏的衣落地、铺散,红叶纷下,为留白处添笔绝色。清幽音空,如他人一样。
只叶的声音,他的呼吸,对面人的弹音。这构成一曲,他永生难忘的思曲。
她
渊深而空寂,掉下泉底后便是如此。她凄冷的心被刚刚汹涌扑来的灵力压挤,随后整个身体落入泉池。
铿尔被她紧抱在怀,和她一同坠落。
水拥黏他们,冰湿的感觉叫她以为自己只能无力下沉。
四周给她空灵的印象,她忍不住盯着看不见的它们,猜想会出现什么……当她陷入恐惧、无望,体内所释放的波动正悄然改变她自己以及周身靛水青冷。
一股寒的灵意将她束绑,她像一个罪人。
她缓缓睁开眼,对显现的鸾羽说:
“我知道了,方才是你做的对不对。”
它不说话。
“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其实知道,是你引我的魂见到那面鼓。从见到你开始我便知道,绣囊内的气息与你的气息相合。铿尔的魂也是你抽离的对罢?你为什么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