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去多久?何昭檬不记得了,她只觉得很短暂,为何归尤巳的脸色会如此差?
独眼似笑道:“我们特请何姑娘前来做客,怎么还动剑了?”
归尤巳气从心口处而出,他像是随意一瞥,就对上了何昭檬充满泪的双目,归尤巳咬牙道:“做客?”
独眼有着耐心道:“是啊。”
归尤巳却没那么多耐心与他们纠缠,他知道自己身体建好时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更别说如今。
归尤巳道:“昨日已经说的很清楚,陵光神君的弱点是涅槃,你们抓何昭檬前来做什么?”
独眼道:“陵光又且会轻易涅槃?归公子应当要清楚,打蛇得打七寸,对付陵光若不一招致命日后定是会有许多麻烦。陵光肯将羽翎赠于何姑娘,想来是对其念在心上,用她来制住陵光且不是好办法?”
归尤巳拿剑的手不稳,他远远看着何昭檬,她的脸上是血,一向伶牙俐齿的人此刻正匍匐在地,她只要在此时说出羽翎不是赠给她的,她就能脱险,可何昭檬始终不发一言,她望着归尤巳,那模样似在无声说着“我没事”
。
何昭檬知道今日的难来自那根羽翎,她没有埋怨,她只是在庆幸,庆幸鬼妖找错了人。
归尤巳收回视线,他剑指独眼,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温度道:“我要带走她。”
“归公子未免太瞧得起自己——”
独眼此话一出,底下邪灵尽数笑着,他们嘲笑归尤巳的不自量力。
“昨日诓骗你泡的药池是加据你体内的毒,原本是可多活一日,现在真是可惜了,运转体内灵流已经活不过一柱香。”
归尤巳能感觉身体不受控,大部分灵气外散,他已经算是个半只脚踏入虚无的人了,生死早置之度外,又怎会惧生死。
邪灵朝着归尤巳走去,他笑眯眯道:“哦对了,昨日给你的草根本不是解药,只是普通的草根罢了,这些淋了雨,受了药水照佛的人啊,应当是活不过后日,你放心走,他们不久就会与你重逢。”
归尤巳哑声道:“你们本可以直接杀了启东内所有的百姓,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
独眼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轻声道:“当然是太过于无聊了,太想捉弄你们,太想看你们以为能活下去的样子,更想看你们痴心妄想被打破的样子。”
归尤巳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以为自己带回去了解药,他以为临死前也算是可以为他们拼出一条生路……怎会想到只是普通的草根,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气愤吗?后悔下药池吗?”
独眼拍手叫着好,他笑的刺耳:“我就喜欢看你们这样,拼了命的求生,希望被摆在眼前又被蹂灭。”
独眼笑声收敛:“你知道为何在你第一日入启东时没杀了你吗?为什么在第一日占领启东没将他们全杀了吗?”
归尤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的那两个字:“为何?”
他只觉得自己如同被人摆布的布偶,已经没了任何的生气。
独眼往后退了两步,他眼中全然是胜者,在此刻他就是赢了,赢的了所有的快意。
“我要让无数不知启东难的百姓涌入此处,要让你们亲眼看着自己所信奉的神弃你们不顾,要你临死前感受绝望,悲痛。”
独眼将目光渐渐移动,他看着地上可怜的人,“我不防再告诉你,待你死后,我要将陵光在意的这女人与你一同做成人彘,要看着陵光痛彻心扉才能解恨。”
“还有一人我倒是忘了。”
独眼提道:“你的阿姐——归尤桐!陵光在界下的义妹,怎么将她忘了,不过没关系,处理完你们,下一个就是她。”
云涵就在他们身旁听着,那种滋味说不出来,闷的他几乎窒息。
迟离也在此刻明白了,从归尤巳一入启东来,明明那么多机会,可邪灵从来未对他下杀手,也并没有对启东这些百姓一下杀绝。
为的就是引不知真相的百姓前来启东,被困启东,无法向外界传递信息,一点点磨灭人心中的希翼。
九耀的到来燃起了他们生的希望,九耀的离去自然也就带走了这希望,归尤巳痛苦的挣扎,他想救归尤桐,想救何昭檬,更想救这剩下启东的百姓于水火,所以才会冒险来此找邪灵做交易,却没成想,会被诓骗至此。
邪灵想要看的不是谁杀了谁,他们想要看的是人间受尽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想要他们一遍遍看到希望,又亲手将这希望碾碎,以此来得到无限快意。
终结
强行催动体内灵丹运转,毒素发作,无谁可抵,喉间腥气上涌,归尤巳眸中一凉,他手中的剑已经无力垂下,他似是等待着宣判死刑的人,早已身心俱疲,没了力气再与任何人争斗,他太过于清楚,只要邪灵想,他们全部人在顷刻间不可能活下去。
可虚空中依旧有个声音在说:“你就要放弃了吗?”
放弃?这两个字好沉重,他又听有声音在唤他:“归尤巳,向前看,会有路。”
路?路在哪?他头很沉很沉,几乎是膝盖先行软了下去,他半跪在地上,剑已经成了支撑他唯一的东西。
何昭檬踉跄从远处奔来,有邪灵要去拦住她,可已经来不及,她跑的很快,快到几乎是扑绫而过,她已经跪在了归尤巳身前。
何昭檬颤颤巍巍的双手抚上归尤巳的脸,那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去看他,没有想象中的振奋,也没想象中的高兴。
过往的归尤巳性子暴躁,一言不合就会让她滚,何昭檬也从不会如现在这般急切,她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