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医院入口不远处,她看见椅子上穿着校服的闻笙。
“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她从闻笙手里接过厚厚一叠检查单,低头随手翻了两页,口中不可置信的碎碎念没有停过,怎么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事实上,学校讲座已经提过很多案例,提醒家长要关注孩子的情绪问题,适当解压,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年。
可她偏偏抱着侥幸心理,劝说自己:连压力最大的竞赛都熬过来了,十多年都是这样高强度地备考着,闻笙的心理素质早就被训练得足够强大,怎么会熬不过高考呢?
“放心好了,不会耽误高考。”
闻笙像是听见妈妈心里的台词,面无表情朝闻锦挤出一个笑,“遵医嘱用药,配合治疗,总会好的。”
她早在初中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抑郁的倾向,也从那时起竭力寻找自救的办法。
在与心理咨询师对谈之前,她已经自己读完三十几本心理与哲学书籍。独自理解了童年的创伤,反复在脑海种植让自己生存下去的信念。
她已经习惯了与焦虑、抑郁的情绪共存,只是从前的程度较轻,她尚能自愈。
但这一次的抑郁情绪来得毫无征兆,且比从前迅猛。
明明才熬过竞赛,才坐回到迟绛身边,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却猝不及防地开始下坠,对周边一切兴致缺缺。
不知道缘由的低落,反而最难解决。
闻笙把原先常用的办法尝试了个遍,然而效果甚微。
可她打心底里不喜欢医院,抵触医生,又害怕药物的副作用让头脑变笨。即使知道自己也许该去医院看看,却始终没有行动的勇气。
直到那天中午,迟绛照常变换着花样为食物编造可爱故事,想要逗她开心,她却很想大喊一声“安静,让我独处一会!”
闻笙强忍着呼吸几次,才压住这没来由的怒火。她淡淡笑着对迟绛说了声:“谢谢,但以后不用再花心思讲这些了。”
迟绛听她这样讲完,眼神暗淡下去,有点委屈地耷拉着脑袋,欲言又止。
闻笙很想要说点什么去解释,告诉她自己只是受到了情绪的控制。可她头脑却胀胀的,找不到一个词语为自己辩解。
也是那天起,闻笙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瞒着家长鼓起勇气挂号,在医院里独自候诊,独自周转于各个检测房间,独自对着屏幕做完一套套测验。
拿到结果时,终于如释重负。
不会被指责脆弱了,不会被说成矫情了。
“妈,您不需要这副震惊的表情,我早有心理准备。”
闻笙情绪还是淡淡的,对母亲的态度比从前还要生疏些:“我只请了一下午的假,晚自习还要回学校,拿了药我就走。”
“等等,都出来了,不如吃个饭吧?”
闻锦有些无措地建议:“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妈妈可以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