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继母罕见地忍住了怒气,哔哔叭叭的喇叭声盖过了她的声音,“…保住…”
…
“胎儿没保住。”
医生摘下口罩,“孕妇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什么!”
继母猛地站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你说什么!”
医生无奈摇头:“胎儿在剖腹过程中停止了心跳,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么说是因为剖腹产把孩子弄没了?”
继母瞪大了眼睛,迅速转过头,满脸痛惜柔声说:“嘉慧,不是我说你,怎么好随便签字让人家剖腹产呢,这是要遭天谴的。”
坐在继母身边的爸爸也叹了一口气:“嘉慧啊…”
钟嘉慧的手机一直在嘟嘟响着无人接听的提示,她一把把手机拍在椅子上,说:“你们问我?你们怎么不去问哥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你嫂子生得这么早他哪里知道。”
继母说,“她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你没做好决定把她孩子弄没了,这不是该问你的事情吗?”
两人的视线带着谴责落在钟嘉慧身上,钟嘉慧仰起头,身躯轻轻地颤动,过了一会,她喘了一口气,又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因哽咽而变了调:“可是嫂子活下来了啊!。”
“孩子没了,多可惜啊…”
钟嘉慧像被刺到了似地弹起身,红着眼眶瞪着继母:“你是在怪我吗?。”
继母慢条斯理地摆手:“阿弥陀佛,没有,我只是在可惜…”
瞬间委屈和莫名的愤怒如同潮水般涨上心头,消毒水的味道,中老年人沙哑的声音,手机一直无人接听的嘟嘟响和白花花亮眼的顶灯扭曲成格尔尼卡般抽象而尖锐痛苦的画面,钟嘉慧的胸口不住起伏,艰涩地张开口:“我…”
她顿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继母继续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她,她难受闭上眼睛,只觉得黑暗中仍闪烁着白炽灯刺眼的灯光,落在腿侧的手攥紧又松开,,待指甲将在此深深陷入皮肤时,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
“妈,”
身后的声音沉沉带着不满,“话不能乱说,有损阴德。”
钟嘉慧吃惊地扭过头去,一看来人,那句“哥”
立即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半晌才茫然地说:“你怎么来了?”
吴霖西装革履,深灰色的笔挺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就像刚结束了一场音乐会从歌剧院之类的高雅地儿匆匆赶到菜市场,像一只误入鸡群的白鹤格格不入,他简洁解释道:“是姜姨跟我说的情况。”
他顺势搂住钟嘉慧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目光锐利的看向继母:“妈,嘉慧是第一个到的医院,她才做过手术,就这么忙前忙后奔走了大半天,您却是一点汗也没出,未免太过宽于待己严于待人了。”
他顿了顿,拍了拍钟嘉慧的肩示意她坐下,才意味深长地说:“毕竟您可是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