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泽猛然往左打方向盘,车头瞬间调转朝山脚冲去,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姜轻禾眼前闪过刺眼的亮白,下一秒,她被男人紧紧的压在了座位椅上。
“嘭”
的一声沉闷重响,姜轻禾感觉腰背被撞的生疼,五脏六腑就像要爆炸一样,紧紧的挤在一起,喘气很难,脑袋眩晕,她意识涣散,无力的伸着胳膊,摸到身上压着的陈屿泽。
她想开口,但又微弱的说不出话,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探手摸,终于摸到陈屿泽低垂的头颅,她的手心温热,她知道身上的人流了很多血,暗红鲜艳的血还在蔓延,无声的流着。
“陈……屿泽……”
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姜轻禾也终于使尽了力气,胳膊无力的垂到了座位椅上,她碰到了男人冰凉的手,她手指努力蜷缩,抓着他的。
她还没告诉他自己的回答。
她的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口。
她现在心里好后悔,陈屿泽直白的、炙热的、无声却暗流涌动的全部心意,她早应该明白,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自卑、拧巴而跟他闹这些别扭。
她眼眶闭着,泪水涌出,全都滑入了长发间。
——
医院有很重的消毒水味道,入眼都是白的刺眼的床单被罩,姜轻禾住的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她昏迷了整整三天,在护士换药之后,她的长睫终于开始颤动,缓缓睁开眼睛。
顾佳和沈楚秋像愣住一般,又像是不敢惊扰她苏醒的动静,她们屏气凝神,都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睁开眼睛、瞳孔目光聚焦。
姜轻禾盯着医院的天花板,反应了好一会儿,看见病床前的两个人,她张口,声音很是微弱,“陈……屿泽……”
顾佳和沈楚秋对视一眼,两人的默然让姜轻禾瞬间揪心起来,她抓紧身下的床单,眼泪往眼眶上涌,“他、他怎么了?”
“他还没醒。”
顾佳叹了声气,上来给她掖好被子,问她,“你睡了三天,饿不饿?一会儿给你喂点儿饭。”
姜轻禾撑着身体要坐起来,看不到陈屿泽,她心里焦急的很,“我去看看他……”
沈楚秋也走过来,一把将她摁回床上,“你这副样子你能去看谁?医生说了,他没事,现在就等醒来了。”
末了,她叹声气,“你们两个也是命大,对面撞过来的那辆车已经连车带人翻到山底了,司机没救回来。”
一听她这么说,姜轻禾更着急的要下床,顾佳摁住她,“我跟你保证,陈屿泽真的没事,你先吃饭,吃完饭你想见就去见他。”
终于醒来
顾佳给她做了简单的青菜小粥,几乎是狼吞虎咽,姜轻禾吃的很快,吃完后,不等顾佳收拾完餐桌,她就下了床,沈楚秋给她穿了件外套。
姜轻禾能独立活动,但是走的有些慢,陈屿泽在楼上病房,她慢腾腾的走到电梯门口,等到电梯下来,又上去,然后按了楼上的电梯键。
楼上的病房区都是需要重点照顾的医患。
姜轻禾走到病房门口,还没进去,隔着门上的玻璃,看见陈怀安和周桃儿坐在里面的沙发上,白色病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插着好几个仪器管子,他的脸苍白的可怕,没有丝毫生气,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任由阳光照射着。
她心中大痛,支撑着力气推开门,周桃儿转头看过来,看见是她,她连忙过来扶,“轻轻,你醒了?怎么刚醒就下床。”
姜轻禾忍着眼中的泪水,嘴唇也在颤抖,她知道,当时驾驶座弹出来安全气囊,但是陈屿泽为了保护她,才毫不犹豫的俯身过来,紧紧的把她按在怀里,压在座椅上。
砸碎玻璃滚进来的那些巨石都砸到了他的背上、头上、还有胳膊上。
陈怀安看见她,微微叹气,走出了病房。
“他、他现在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醒过来?”
周桃儿脸色沉沉的,“他也许能醒过来,也许……后半辈子就这么躺下去了。”
姜轻禾心脏跟被人撕裂了一般的疼痛,男人平时喜欢上挑的长眉安静的舒展,眼皮和长睫都沉着,连嘴唇都是安静的,他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仿佛已经被人剥离了生命,只剩一具空壳身躯摆放在这里。
周桃儿退出房间,关住房门的一刻,姜轻禾趴在陈屿泽身上再也抑制不住的大哭。
……
一周后,姜轻禾已经能出院,陈屿泽还未醒,陈怀安将他转到了江城的医院,住进了最好的病房,请了最好的医生。
姜轻禾每天都在医院,周桃儿想着她也刚才恢复身体,便出于怜爱态度强硬的要求她晚上回家休息,她和陈怀安照顾陈屿泽。
姜轻禾只能答应,她每天都起很早,然后守在陈屿泽的病床边,医生说要多说说话,他现在是有意识的,后来姜轻禾便带了一本自己最喜欢的书,读给他听。
有大概半个月,她已经读完了那本书的三分之一,但是陈屿泽没有什么起色,她不放弃,每天还是守着他、陪着她,有时候她读累了,会躺靠在病床边上。
她也会想起一句话,有些事情、有些人在眼前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以后才知道当时的珍贵,她有时候做梦,会梦见陈屿泽醒来了,他站在窗户前,沐浴在阳光下,转头冲她笑意盈盈。
也许是梦里的感触太真切,她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从眼尾滑落,但突然有一只手在她脸颊上蹭蹭,用指腹给她擦去了眼泪。
姜轻禾睁开眼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抬头看去,病床上的人黑黝眸子透亮,眼中满含笑意,还在给她擦眼泪,然后轻叹一声,将她的长指放到自己唇边,贴着亲着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