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殊不想多说。她添了杯温水准备回去喝药,便又看见门口堆放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她看向何瑛:“你不出去住了?”
何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季南林便道:“这是我们的房子,当然要回来住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就是公爵来做客,要是看见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那像什么话?”
季殊沉默了会,什么也没说。她心烦地拿着水杯上楼。
她没法反驳他们。这是他们的房子,他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说到底,她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个。
只是这些天她早就适应了一个人居住的自由生活,多出人占据了她的独处空间,倒让她有些静不下心来。
期末课业重,她便每晚出去找个离家最近的酒吧的隔音包间写功课。
偶尔她会接到公爵的电话。对方总是很忙,声音稍显疲然,在短暂的通话时间里,她有时会关心季殊的情况,大部分时候问及陆明熙在学校的状态。季殊也公事公办地回,将陆明熙和自己的关系撇得很远。
但是不知为何,公爵仍旧坚定地认为能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她猜测大概是之前陆明熙写了有她名字的请柬,陆如青才由此产生了什么误会。
她尽力跟对方解释陆明熙从前做过的事,又说起自己因为最近拒绝了他的圈子邀请才让他恼羞成怒,而之前的请柬只是陆明熙的心血来潮,他只不过是想在她面前证明自己绝对的权威而已。
她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借此机会攀扯公爵家。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也希望公爵能多多管教陆明熙,让他别再出来祸害其他同学。
当然她说得足够委婉,只是陆如青听完后沉默很久。她说自己很抱歉,随后挂断了电话。
再一次接到陆如青的电话是在周五晚上。
季殊一个人在包间里做功课,公爵打电话问她是否知道陆明熙在哪里。季殊回答不知道。
挂断电话后,她抬起头,才看见包间墙上挂着的电视,正在直播公爵府的晚宴。
拥挤的记者、华丽的闪光灯、背景广阔的草场和停机坪、光芒四射的上流阶层人们交错出现在屏幕上,晚宴现场的香槟塔和豪车礼物纸醉金迷,闪得人眼花缭乱。
原来今天就是lot的b寿诞宴会。
刚才公爵的声音倒显得冷静,听起来陆明熙在宴会中途跑了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发生。
季殊做完功课,背起书包推门出了包间。
酒水的香气和酒精瞬间冲得人头晕,音乐声冲天,冷气开得太足,季殊忍不住环了环胳膊。她低着头挤过人群,刚想离开,便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明熙正在吧台边独自一人喝酒。
他的粉色头发若是平日里在人群中显眼得很,但是在这群魔乱舞的酒吧里便显得不怎么突出,加之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音乐和五颜六色的阴暗灯光,人们都沉沦在灯红酒绿的狂乱舞池中,一时还没什么人认出他来。
季殊想了想,还是在吧台边坐下。她拿起手机拨打了公爵的电话,告诉对方陆明熙的位置。对方沉默片刻,说自己马上就派人过去,拜托季殊在旁边稍等一会,看一下他。
季殊便远远选了个能看清他的位置,点了杯莫吉托坐着。
期间有几个人来找她搭讪都被她装作没听见地回绝,倒是坐在她身旁的一个女生兴味地看了她几眼,又瞄了眼远处喝了好几杯、醉得趴在吧台上的粉发男生。
“你男朋友?”
她感兴趣地问季殊道。
“不是。”
季殊原本没想回话,但是转头看见那女生的脸居然跟池耀星长得有几分相似,便还是开了口。
“那你为什么总看他?”
她化着浓妆,眼睛上挑,托着下巴问道。
季殊瞎扯道:“我受人之托来暗杀他。”
女生看着她,扑哧一声被逗乐了,笑得东倒西歪。她抹抹眼睛,跟季殊说了句什么,但是音乐声太大,完全盖过了她的声音,季殊没听清。
她才说几句话的功夫,回头便看见陆明熙似乎是跟别人起了什么矛盾。对方有两三个人,都是肌肉大汉,几个还留着寸头纹身,面目狰狞地骂了陆明熙声脏话,伸手便想去扯他的领子。
季殊心脏一跳。
她忽然很想回到几分钟之前,然后推辞公爵的嘱托。
如果她没答应帮忙看着陆明熙的话,对方怎样都跟她无关,但是现在既然答应了,对方一旦出事,公爵府必然会追责到她的身上。
她只能硬着头皮离开座位,穿过重重拥挤的人群,挤到陆明熙身边。
季殊对着那几个人道了个歉,一把捞过醉得有点直不起身的少年,抬手拿起自己头顶的帽子盖到他的头上,用力压低帽檐,遮住他的脸。
但低下头便看见刚才还醉得眼神有些涣散的人已经全然睁开了眼,眼睛亮的有些出奇,直勾勾地盯着季殊的脸。
他身上的酒气温热地喷洒在她的脖颈上,有些酥麻作痒。他的语气像是不敢置信,带着醉意有些咬舌头地轻声问:“……季殊?你怎么在这里?”
季殊装作没听见,冷着脸没答他的话。
她推着他的后背就准备带他走,手臂却忽然被人抓住。
一转身,那几个健壮的纹身男人眼神轻佻地上下扫视着她。为首的那个寸头纹身男咂了下嘴,结实的手按着她的手臂:“还背着书包呢,穿的这是弗兰德的校服?乖乖女居然也会来酒吧,抓你男朋友?”
季殊冷声说:“我是来学习的。”
他们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头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