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外围偷听的村民顿时哗然。
那外号刘大管的瘦削老者却是面不改色:“魏头,我在下游河岔口处早有准备积蓄,足以这八户人家吃上半年,这倒是无妨。只不过这庄稼……还能再收一季吗?”
魏胜翻身下马,甲叶子随之哗啦一响,闻言昂然答道:“我自楚州出兵向北扫荡,自然会有你们一时之安宁。”
说罢,魏胜也不顾其余人的反应,把住老者的双手继续开口:“刘大管,将渡口清理好,多招揽人手,多找渡船,我将昌哥儿留在这里。等我信号,这次,我要率军北伐!”
“不再等了?”
“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不想再等了!”
刘大管闻言不语,只是拉住战马的缰绳,沉默着将身后二人引向渡口。
此地已经停着一艘小船,刘淮跟随魏胜牵马上船后,就瘫坐在一旁,靠着马背闭目养神。
饥饿还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从昨夜开始,他就处于精神紧张的战斗状态,此时一放松下来,倦意简直如同潮水般涌来。
伴随着阵阵江风,感受着江涛带着小舟起起伏伏,刘淮抱着长刀,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声盖过江涛声传入耳朵。
“来个人把电视关了……”
刘淮嘟囔了一句,靠着马背翻了个身,然而旋即惊醒,抱着怀中长刀坐直了身子。
“淮哥儿。”
魏胜依旧没有卸甲,只是摘下头盔挂在马鞍旁,他低头抚着刘淮的头轻声说道:“我知你辛苦疲累,可军情紧急,还须你随我一起去面见蓝府君,直陈利害。”
“父亲说的是。”
刘淮拄着长刀站起身来,虽是因为小舟的起伏而踉跄了两步,却又迅站稳:“不过父亲还是勿要对蓝府君抱太大希望。”
魏胜嘿然一笑,牵着马走下了小船:“勿要小瞧蓝府君,须知楚州位于宋金交界,若是金军南下,楚州城当其冲。蓝府君一介文人,敢把治所设在这里,固然是朝廷法度,可他胆气也是不缺的,是个好汉。”
刘淮紧随其后,闻言胡乱点头的同时感到一丝荒谬。
如果说那蓝府君是一条好汉,那将亲子义子送到敌境打探消息,甚至亲身渡江厮杀的魏胜算什么?
圣人吗?
刘大管在二人下船后,也不言语,一摇船橹,小舟就渐渐远去。
自始至终,魏胜都没有回头。
刘淮虽不知道两人的经历,却也晓得两人自然有默契在心,所以也不甚在意,而是细细打量起宋朝的码头来。
虽然此地并不是楚州城的内渡码头,却也是游人如织,大小船只来往不绝。光着膀子的脚夫扛着比自己还高的麻袋,从商船上上下下。纤夫们聚成数堆,玩着关扑游戏,不时哄笑喝骂。
码头再远处则是一片茶馆酒肆,黄幡迎风招展,店家小二大声招揽着顾客。稻草木棚下,坐满了饮茶饮酒拿着斗笠扇风的短打汉子,不时将目光投向来往货船,以期能招揽到生意。
魏胜与刘淮两人都是一副甲骑的装束,自然吸引码头上众人的注意力,然而刘淮却毫不在意,只在前方让开一条道路后,跟随自家义父翻身上马。
刚刚昂阔步走了两步,刘淮却现,竟真的有不开眼的拦在了马前。
“爹爹,你回来了!”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拎着一支酒幡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仰头看着魏胜,笑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