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然抬头,却见谢沉书居高临下地俯身而来,与她轻笑:“清风使,兵不厌诈。是你挑拨在先。所以,剩下那只不听话的狼犬,你且自己洗吧。”
谢沉书语毕看戏,等着眼前人发怒懊恼。
谁知,史云腴不恼反笑,她只道:“没想到,我还真是上了你的当,但——”
这声但字被史云腴故意拉长。
只瞧她做起以眼还眼之势,扑向了毫无防备的谢沉书。
二人双双倒进溪水的瞬间,史云腴撑扶在谢沉书两侧,含混起他的眼眸,她告诉谢沉书:“飞琼,可不是那只最不听话的狼犬。”
话音落去,史云腴起身拧了拧湿漉的衣衫,她的话实在耐人寻味。
谢沉书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可等他起身刚想开口反驳,史云腴便转身离去,抛下一句:“飞琼过来,阿姊给你顺顺毛。”
让其自行解意。
既然史云腴接去了给飞琼洗澡的差事,谢沉书就顺理成章地偷起懒来。
青石之上交替歇息,谢沉书躺在史云腴迭好的衣衫上,沐浴起了天光。他那身上的潮湿气,也伴随着暖阳的照射,渐渐蒸发散尽。
玄青见他歇在岸边,摇晃着脑袋一路跑来,趴在了背篓边去。
山中时光清闲,叫谢沉书暂且享做世外客。
他仰面躺在溪边,被清风拥眠。
可他虽眠于山野,但梦中光景却是归去神都百里,于惊世金阁之上,遇见自己身着昔日玄色蟒袍,与一个华服簪花的女郎,并肩眺望江山太平。
谢沉书蓦然回首,却半分也瞧不清身边人的模样。明明那人是那样熟悉,明明那人身上带着股淡淡的……
鱼,鱼腥之气?
梦里,谢沉书嗅着鱼腥气皱起眉头,连连退避而去。梦外,阵阵似藤条鞭笞的感觉,哒哒落在胸膛,叫他猛然睁眼,却见两三条肥硕的鲤鱼,活蹦乱跳散落在自己身旁。
难怪梦中能嗅到鱼腥气,原是这女人在作祟。
可……
“这地方怎么会有鲤鱼?”
谢沉书愕然起身,嫌弃地甩开了黏糊糊的鱼。
史云腴系起湿漉的裙角,向岸上走去。
瞧她来到青石边,自然而然地抽起谢沉书的衣衫披在肩头,盖去身上的寒意,应声说:“这等水浅的地方自是没有鲤鱼。但你往那个方向去一两里,有个干净的水塘,这便鱼是我带着飞琼到那抓的。”
史云腴说着望向日头正盛的方向,“约摸着时候不早,晌午饭咱们就回去简单吃些,我晨起包好的芥菜猪肉角子。等到太阳落山,咱们在院子里升起火,今晚上再把这鱼烤了吃。”
烤鱼?开荤。好东西。谢沉书瞬间来了兴趣。
来青霁山的这些时日,眼前人虽时常惹他不悦,犯他忌讳。甚至将他“觊觎”
。却是一刻也未曾亏待过他的腹肠。便是看着这些山野珍馐的份上,他也能再忍上几分。